第72章（1 / 2）
一個背影看上去桀驁不馴的少年，站在一個鼻子眼淚抹得一臉都是的小囡麵前，小心翼翼把她骯髒得發黑，卻受傷流血的中指含進口中，輕輕吸吮……
兩人的身後是霜天紅葉，靜謐，唯美，宛如版畫家精心繪製的色塊。
可惜，當時他們說了什麼，以及具體發生了什麼，蘇琅一概不記得了。
此時，任由她冥思苦想，也無法把那少年的麵孔，變為版畫上一抹清晰的色塊。
「當然，聽你姐姐說。後來，見她搬來救兵，那壞小子心虛的跳上車，一溜煙的跑了。再後來，等你回到家，我們才聽你含含糊糊的說，大概是你嚇得想跑，卻一不小心跌倒，手指被小石子刺破了。」
蘇爸爸最後一錘定音的總結道：「反正自此之後，你就養成了手指一傷，便會自動放進嘴裡的習慣，還和我們美其名曰——消毒！」
用口水消毒，這麼呆萌、傻缺，又缺乏科學依據的理論，肯定是那個匪夷所思的少年教她的吧！
可見，對方也算是個本性純良的孩子！蘇琅苦笑著，問父親，「那最後你們弄清楚了，他到底是誰？找我是乾什麼的嗎？」
「誰知道呢？後來，就風平浪靜，再也沒出現過了。」蘇父不以為然的說，「我想，大概是個閒得無聊，想在放學路上尋點樂子或刺激的富家子弟吧！」
蘇琅聽上去，無端端的想起了還未成年，便開著跑車，四處招搖的許沛煒。
這時，她感覺褲兜裡的手機，明顯地震動了一下……
是短信？蘇琅的心弦一動，是許軒哲給她發來的短信嗎？
剛巧，蘇父聽到敲門聲，也起身走出去開門。
她連忙把手機拿出來，借機瞟了一眼。
的確是條短信。內容卻是一條關於「號召市民創建衛生文明城市」的短信。
蘇琅頓時失望的嘆了口氣，正準備收起手機時，聽到門口傳來一聲尖厲的苛責，「我說，你的寶貝女兒還沒有走嗎？「
這頤指氣使的聲音，當然是宛如太後擺駕回宮的蘇母！
蘇琅憋屈的搖了搖頭。
隻聽父親不耐煩的回道：「行了，行了，趕緊回你的房間裡去吧……」
被丈夫連拖帶拽，朝臥室裡推去的蘇母，陡然站定，回過頭，眉飛色舞的說，「哎，孩子她爸，我告訴你一件事，剛才我在樓下看到小茜了……」
「不要再說了。你沒看到有外人在這兒嗎？」蘇父隻覺得顏麵掃地，恨不能拿塊毛巾，立刻堵住妻子的嘴。
但蘇母喋喋不休的反駁道，「我可沒胡說。雖然，她用圍巾遮著臉，但我一眼就認出來是她了。她一直站在街對麵，一動不動的注視著我。孤苦伶仃，怪可憐的。不過，我才沖上前叫了一聲，她就跳上一輛黑色的小轎車，把車給開跑了。」
「咦？」蘇母說到這兒，又自言自語似的嘟噥道：「小茜以前開的車，不是紫色的嗎？她還曾經一本正經的告訴我，她才給許先生發了條短信，告訴對方自己想買輛車。那許軒哲連問都不問，就派人送了一大張支票過來。小茜當時還在電話裡和我感嘆，這世上大概再也找不到像他一樣慷慨大方的男人了……」
聽著這幾句不著邊際的話，蘇琅的心裡，越發苦不堪言。
對於有錢的男人來說，應付一個不愛的女人，支票永遠比時間更廉價吧！就比如，老魔鬼與她！
蘇琅抬起頭，瞟了眼臥室裡那麵空白的牆壁……
那裡原本有幾張她和姐姐小時候的舊照片。
可自她從美國回來後，便發現，大概是怕刺激到母親，父親把所有的照片都收了起來，還不僅僅隻限於她們的房間。
隻是無論怎麼藏，怎麼腋，父親都沒有辦法，抹去母親記憶裡的姐姐！
其實，自重見光明後，蘇琅就再沒見過姐姐。所以，對於姐姐去世前的模樣，隻除了姐姐手機裡那幾張經過s美化的自拍照，蘇琅的印象十分模糊。
一想到這兒，蘇琅的心裡越發愧疚，像壓著一塊千鈞巨石，急需一個人來幫她釋懷解壓……
她捏著手機，嗒嗒嗒的給許軒哲發了條短信：「許軒哲，你到底怎麼了？你到底出了什麼事？你為什麼不回我的電話和短信，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擔心你！」
誰會理解，她的「擔心」二字裡麵，還包含著多少的無助，委屈，抑鬱和悵惘。
但蘇琅不想讓更多的負麵情緒，充斥在短信裡，便匆匆地按下了發送鍵。
這並非她今天第一個發給許軒哲的短信，所以，她已經做好再次承受失望的準備。
為了不讓父親太為難，蘇琅識趣的走出房間，在母親深惡痛絕的目光中，告別父親，準備啟程離開蘇家。
「這把鑰匙你帶上。」蘇父一邊將一把沉甸甸的鑰匙塞進她手裡，一邊解釋說，「你的東西，我幾乎都搬到新房子那邊去了。包括那天幫你從醫院裡拿回來的包。如果出院的時候，我沒空接你，你可以直接上那邊。當然，如果那個混蛋對你另有安排……」
蘇琅當然明白，父親口中的混蛋是誰。她支支吾吾的辯解道：「爸，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
其實，她和許軒哲現在到底屬於哪種層麵的關係，她也不清楚。
當她坐上駛回醫院的白色賓利，窗外的天氣一如她晦暗的心情。淫雨霏霏，在車窗上劃下一道道如雨絲情愁般的五線譜。
「蘇小姐，我看你母親好像病得不輕，得趕緊看醫生了。」坐在蘇琅左手邊的一個護工，和她套著近乎的說道。
蘇琅一時語塞，隻得沖著對方尷尬的笑了笑。
護工是個四十上下，心直口快的大嬸。
接觸了幾天，發現蘇琅文靜嫻雅，溫和厚道。所以，麵對蘇琅，她哪裡還藏得住話，「你不知道，先前在小公園裡，你母親莫名其妙的非扯著一個姑娘叫茜茜。我看對方已經嚇得直逃直躲，沖你母親一個勁的擺手說認錯人了。可你母親就是不依，若不是我們強行架著她離開，對方大概都沒辦法脫身了！」
「謝謝！謝謝你們。我媽她隻是……太想念我姐姐了。」蘇琅扯了扯嘴角，牽強一笑。
「可要論樣貌，那姑娘長得和你也不像啊！尤其，是被你母親扯下她脖子上的圍巾後，那臉上好大好醜的一條疤呀，真是把我嚇了一大跳。」護工略顯誇張的拍了拍月匈脯。
蘇琅對這個臉上有疤的女人，可沒什麼興趣。
那最多，不過是個被母親錯認為姐姐的無辜路人。
反倒是她離家前的惆悵和迷茫，連同許軒哲的名字，又爭先恐後的湧上了心頭……
「許軒哲……」蘇琅的心，隨著默念，仿佛也在一起隱隱的抽痛。
「嗯——咳！」
這時，坐在副駕駛座上的一個保鏢，莫名的清了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