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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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三人天還沒亮就到了都城外,因來得太早,城門還沒開。

城下有很多等著進城的人。

看打扮,不是小販,就是附近來趕早集的。

陶九九抬頭仰望城門。

城牆不知道高幾許,幾乎聳入雲霄,牆體銀白而光潔,散發著氤氳的微光,聖潔得令人心生敬畏,在夜色中也分外顯眼。而城牆下則擠著衣衫襤褸的庶民。

這實在,是太過於強烈的對比。

在張九九的記憶中,公學府的授課先生有講過城牆的來歷。

說夏國建都於幾千年前,城牆是由絕絕石鑄成。這種石頭是一種完全不可附著術法的絕緣體。

不可以用術法來加持它,使它更堅固,可也不可用術法來摧毀它,使它崩塌。

它是由姓奉的氏族進獻給始祖皇帝,更是因此,姓奉的一位娘子被立為夏國第一任皇後。

到了快要天亮時,城牆內傳來鳴鍾聲。不多一會兒,就聽到轟轟轟的巨響。

似乎是城門處發出來的。

雖然聲音嚇人,但所有人不退反進,個個都往前擠。

張家人不著急,退到一邊等著。

陶九九站在路邊的土包上,向前麵張望。

沉重的石門,正緩緩被吊起。城內有光從縫隙灑落到了外麵。

有人想從正在擴大的縫隙鑽進去,但顯然裡麵早有防備,用沒尖頭的鐵棍向外邊捅邊喝斥:「退後!退後!」

雖然是鈍頭,但力道驚人。

被捅到的人捂著肚子,慌忙後退。

等縫隙有一人高的時候。裡麵出來兩隊穿著凜凜黑甲的劍士。他們步伐整齊訓練有素。不等他們再說什麼,城外的人就很自然地站成了一列。

雖然有一陣騷亂,但很快就開始了有條不紊地進城登記。

凡帶進城去的東西,都要檢查,每個人的照身貼也要驗證是否偽造、是否本人。

輪到張家三人的時候,天已經麻麻亮了。

張父張母先進去,輪到陶九九的時候,突然身後一陣吵鬧。

「是國宗修士。」人們看著天空激動不已。

陶九九回頭看,便見到半空中,一列身著重重白錦、月要縛玉帶、頭戴巍巍高冠、麵覆玉具的修士,正迎風禦器而來。

因每個人臉上都有玉製的各色動物麵具,倒是看不清長相。

落地後便快步向城門來。

人群敬畏他們,連忙分開兩邊,讓出一條路。

這些修士身姿挺拔如竹,步履輕快,身不沾塵。所經之處,帶起陣陣清爽的藥香味。

他們從衣著襤褸的人流中穿行而過,便叫人自慚形穢,不敢直視,甚至心中不可抑製地,激盪著一股熱烈的憧憬向往之情。

陶九九到了很能理解,在張家這種可以算是底層的家庭長大的張九九,為什麼那麼向往入道。這些人看上去,簡直像是生活在另一個世界。而公學府的存在,讓她看到了自己躋身其中的可能。

黑甲沒有檢查這些國宗修士的照身貼,隻是垂首斂眸退到一邊,讓他們通行。

等他們走了,一切總算是平復。

陶九九才又將自己的照身貼舉上。

可還沒等黑甲接過去查看,又聽見身後轟轟隆隆,人們慌亂驚叫。

沒完了!

陶九九立即非常熟練地退後了。

才讓開,便有馬匹急馳而來,幾乎是貼著她的後腦勺擦身而去。

騎馬的人手裡舉著一個牌子,絲毫不停便沖了過去,黑甲見了牌,麵露煩躁,但也還是放行了。

馬過之後便是車駕,那車跑得快了,車簾都翻飛不已,陶九九站得近,恍惚看見一身緋色,看身形應該是年輕人,麵容一閃而過,看不清楚。

這一隊人長驅直入,泥點飛濺得路邊人滿身都是。

等這隊人也通過城門之後,城門口可算是恢復了秩序。

但陶九九被擠到了後麵,又重新排了好久的隊,才驗過照身貼成功地進了城。

三人先去城西的解憂樓。

天還隻是麻麻亮,解憂樓裡就全是人了。

見張父挑著擔子,夥計高聲喝斥,叫他放在外麵。

陶九九接過擔子站在外麵等。

目送張父張母進去。又伸頭打量。

大堂裡有各色各樣來求事的人。

有人東西丟了,要雇人找的,有人需要一味藥材,但市麵上買不著,想雇人去別處買。他們花幾個錢,找夥計領了竹簡,把所求之事與願付多少酬勞寫上去,掛到堂中刷紅漆的幾根大柱上,又把酬勞先付了一半與夥計。

還有幾個人的竹簡掛了一天,今天來問信。正擠在堂中南麵的櫃台前麵。

有人要續掛,需要再出錢。

有人的竹簡已被人接了,接活的人已經去辦,一半的酬勞也領走了。

夥計高聲與那人說:「你四日後下午帶著錢再來。」

張父擠上前去,跟高櫃後的夥計說,自己想去烏山:「一家三個人,一男兩女,願出一百五十錢。」

「烏山是在哪裡?」夥計問:「龐城附近的烏山嗎?」

「是。」

「那可有點遠,三人才給一百五十錢?」夥計翻看手上的冊子好久:「這可難了。最近往那邊的隊伍少。這樣的價錢人家都不肯帶。」

張父連忙補充:「不計較什麼條件,坐在貨車頂上也坐得,一路食宿自理,不勞費心,也可以幫著刷馬。」

夥計抬頭打量他,大概也看到了他脖子上的黑線,知道這是什麼病,問說:「確實可以幫著做些活計?」

「是是。」張父連忙應聲:「隻要不是抗貨,輕省些的是做得的。我們一家三個,都是肯的。」

這樣夥計才終於點頭,告訴張父:「隻有一個,半個時辰後南門出發,鏢長姓路。你要不肯,再一趟就是下個月的車隊了。」

「肯的肯的。」張父告謝。攜妻女出去。

都城很大,去城南很花了些時間。

三人趕到的時候,就看到了一隊有十多輛車的車隊,正在開拔。

張父連忙上去與車隊的人說話。

陶九九打量車隊。

有七輛是貨車。上麵已經坐了不少男女老少,和張家相似,大多貧苦模樣。

還有四輛是專門坐人的,條件好很多,車子有頂棚,並且寬大,車轅上還坐著仆役模樣的人物。大概是幾人乘坐一輛吧?因為同一輛車上的仆役穿的衣服不同。不像是一家的。

最後一輛馬車,更不相同。

馬車雖然不華貴,但看上去更紮實。不像其它的馬車,過於輕薄。車身還有獨特的徽記。

車子周圍站了十多個劍士。個個目露精光,身上的氣息與一般的人不同。

陶九九看得出來,這些人手上是有過人命的。

殺過人的人,與沒見過血的人,給人的感覺有輕微的差別。

張父回來的時候,神色輕鬆了許多:「說好了。他經過龐城,我們到了便去原家拿錢給他。不過要給三百錢。路上還要盡量多做些事。」

張母很憂慮,覺得貴了太多,但也沒辦法,誰叫自己沒有現錢呢。

張父帶著母女兩人往其中一輛貨車去。

那車上人是最少的,三人要上去,卻有個大個子坐在原地不肯動,隻大聲叫他們:「去別的車坐啊,這裡坐不下了。」指著麵前的車子:「去那個車上。」

眼看車隊已經出發,車子都動了起來。

張父表現出了格外的強硬:「安排我們坐這裡的。你不願意,自與鏢人去說。」率先爬上去,並把張母拉上去。陶九九快速把擔子框子遞給他的時候,這車已經開始動了。還好她手腳快,跟著跑了好幾步,抓緊了綁貨的繩子,扒到了車上。

大個子陰沉沉坐著,在她爬上來的時候,突然起了一下身。

要不是有所防備,陶九九差點被他撞下去。

張父胡亂提著陶九九的衣領子,揪著她上車坐穩。而張母邊幫忙拉女兒,邊已經對那大個子咒罵起來。

她滿臉怒容,罵得非常髒,一麵罵一麵叫其它人憑理:「我女兒摔下去,不是要被後麵的車子輾死嗎?」聲音都哽咽起來。

等陶九九坐好,張父也加入了罵人的行列,伸手推了那個大個子好幾下,十分凶悍,並說要把他的頭砍下來殺了他。

陶九九震驚了。她是沒想到張父張母還有這樣的一麵。

想來市井做小生意,每天早上都要搶攤位,若太好欺負,不去錙銖必較,恐怕更難過活。

雖然她十分合群地加入了父母。但因為話不夠髒,與兩人格格不入,隻能勉強在表情上更猙獰些,要活活把人身上肉一口一口全咬下來似的,這才完美融合。

三人也沒有罵太久。

起先大個子還辯駁幾句,但車上其它人紛紛指責他,雖然他們也覺得人多了擠,可要出人命是有些嚇人的。大個子後來便冷著臉不出聲了,這些人又勸三人算了。三人便很『識大體』地偃旗息鼓。

從早上到現在,一家人都沒有吃飯。隻坐定後便把籮筐裡自己家先天做了沒賣完的餅拿出來幾個,並撕了分與這些同車人:「不值什麼錢,是自己做的。」車上的氣氛和睦了起來。

邊吃著餅邊誇孩子,可張九九長得普通實在沒什麼可誇,便說一句:「秀秀氣氣的小娘子。」

隨後熟絡起來,湊在一起說閒話。

誰也不理那個大個子了。

這一路走都沒停,聽說是因為車隊的貨有時限,不能晚,不然得賠錢。

到了傍晚時,車隊才在驛所停下來。

那個大個子立刻下車去別處了。

車上下來的其它人,小聲對張父說:「這個人真是心狠要不得。出門在外,是要相互幫襯的。怎麼不拉人反而推人呢。」

因驛所裡的屋子都是要錢才能住。

這些同車的人,都花不起這個錢。於是便等鏢人將貨車在驛站旁邊用圍欄圈出來的空地停好之後,在貨車周圍點起了篝火,席地露天地安置下來。

以前也有這種習慣,鏢人不趕他們,就在四周觀察,大聲告訴他們要小心,不要讓火燒到車裡去,晚上要盡量少睡覺,幫助看管貨物。

這些人沒有不答應的。

鏢人走時,又喊了幾個人給錢少的,起身去幫著餵馬。

張父也去了。

張母看顧好行李,陶九九便與同車的人一道去不遠處的小樹林裡多撿些柴火。晚上備用。

樹林就在驛所後麵。

與陶九九一道的,有一雙和她年紀差不多的雙生兄妹。雖然是雙生長得相似,但兩人差別還是有些。妹妹叫長生,長得更蠻氣,兄長叫不病,五官秀氣。他們的母親給高官人家做乳娘,父親是跟在主家身邊的家奴。

長生活潑,嘰嘰喳喳:「主君主母為人十分寬待我阿母阿父,特許了我與兄長去了奴籍,我阿母便叫我兄妹返鄉入公學府去。」

陶九九覺得奇怪:「為什麼不就在都城呢?都城的公學府不是更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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