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異聞-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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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我畫技拙劣,《瓊樓雀羽圖》雖描述詳盡,我卻無論如何也無法畫出。」楚尚遊嘆道,「那幅畫,真是神來之作,凡人不可及也。」

岑吟睜開了眼睛。

「後來呢?」她問,「這祠堂是為何……這神像又是……」

這時,一直長跪不起的阿部其忽然抬起了頭來。

「女冠,雜文記敘,不過十分六七。我在此三十餘年了,知曉這其中緣由。」

岑吟下意識地看了看蕭無常。那人卻沖她淺淺一笑,點了點頭。

……這個人是什麼意思,莫非是在提點自己不成?岑吟有些不快,卻礙於情麵,也不好多言。

「你且說說吧。」她對阿部其道。

「張險之冤死,他的學徒們也無辜被殺,怨氣不散,日日在畫堂作祟。」阿部其低頭道,「幽寂王命當朝國師,也就是後來的欽天神女鎮壓冤魂。所鎮之處便是此地。」

那時神女尚為國師,帝王之命,不得不從。她將他們封在這祠堂裡,召喚鬼卒看管,命其終日讀書,不再畫圖,直到怨氣消散。

久而久之,這裡便成了關押怨魂之地,舊的離去,新的便來,一代一代,漸漸失了原貌。鬼卒也是百年一換,就在那怨魂中擇其一。

世事變遷,朝代更迭,畫堂變為祠堂,平怨也成了贖罪。孽鏡祠堂之名,漸漸流傳開來。

雖說這裡早已不是當初模樣,初衷也全然背離,但唯一不變的是,此處仍是張險之舊時畫堂,因此塔樓裡供奉的,仍舊是罪鬼之首張險之。

李竟山也曾是罪鬼。他並未真的拜張險之為師,而是所有的罪鬼都會拜張險之為祖師爺。這裡也留下了大量的張險之舊時之物。

而張險之最喜歡《上邪》。因而誦讀上邪,已是罪鬼的必習功課。

「我想起來一件事。」岑吟忽然道,「我一次來時,那李竟山問過我一句話,說『今日上邪可有感悟』,這句話是何意?」

「敢問女冠,上邪此詩,其意為何?」阿部其問。

「此乃自誓之詞。」岑吟道,「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

她忽然一愣,猛然間意識到了什麼。

「自誓之詞!」岑吟當即道,「這是張險之……為表心意的自誓之詞!」

「女冠可知罪鬼何時罪滿,得以離開祠堂?」阿部其苦笑一聲,「便是悟到這上邪,是張險之先生的執念之時。」

對沅芷,對幽寂王,一為愛戀之情,一為知遇之恩。

張險之心中無恨。因此那彩繪塑像才如此仙風道骨,俊逸出塵。

「可惜啊,可惜。」蕭無常嘆道,「若不是有人汙染了這祠堂,此處當是極好的往生之所。」

岑吟卻想到另一件事,要問問楚尚遊。

「小耗子,你是怎麼知道這罪鬼沒害過人的?」

「雜文中有記載,若罪鬼不曾害命,則不會化為紅衣。」楚尚遊道,「你看他一襲白衣未變,就知道他乃是無辜之人。」

岑吟聽罷,默默良久。她盯著阿部其看了一會,忽然看到了他袖口處繡著的並蒂蓮花。

「這是……」

「張險之先生收徒,袖口並蒂蓮乃是門下規矩。」阿部其恭敬道,「我等不過是按規矩罷了。」

岑吟想起在昔日釉雲觀時,每當雲海沉煙升起,雲海仙子便會從蓮花狀雲朵中飄出。莫非……

「先生喜愛上邪,如同傾慕沅芷。」阿部其笑了笑,「隻可惜,伶沅芷致死也不知先生對她的心意,更不知那雀羽圖上的仙女,皆是借鑒了她的容貌。」

岑吟想起那仙子的麵容,在那岩洞裡寂寥得近乎悲戚。她忽然覺得,也許仙子不知此事,也好。

「忘卻未必不是一場泅渡。」蕭無常嘆道,「那罪鬼,我放你離開,亦會毀去這祠堂。如今這些舊事已過千年,便就此煙消雲散了吧。」

岑吟聞言,卻覺得此話不對,蕭無常如此高高在上之態,絕非偶然。

「你到底是誰?」她喝問道,「白麵郎君,你究竟是誰?」

「他大約是……西武佛國之人。」一個聲音幽幽道。

岑吟轉頭,隻見戚子通正盯著蕭無常看,眼睛卻並未變化。

「不……不是人。」他忽然改了口,「他是……他一定是……」

蕭無常刷地一聲展開折扇,一派悠然模樣。

「恕在下失禮,此時才自報家門。」他邪邪笑道,「在下蕭釋,字無常。乃西武佛國十八護法神之一。」

佛國護法?岑吟的眼眸微微睜大了。他是佛國護法?

西武佛國有護法十八位,以天華為名,鎮守佛國近萬年。這些護法雖有神名,卻非人非神非妖,乃是有大功或大過之人,為修行或懺罪接受敕封,不老不死。每當功德圓滿,或罪孽償清,則成就無量金身,升入天界。他離去後之空缺,會由新任被選中之人填補。

據傳說,成為佛國護法的資格極為嚴苛,乃是千萬人中擇其一。蕭無常能擔此位,隻怕是世間難得一見之人。

「你當真是佛國護法?」岑吟難以置信,「你是如何被選中的?」

蕭無常詭秘地一笑。

「此事說來話長了。」他的鬼眼微微眯著,竟有幾分得意,「若你知道,隻怕你……」

他故意將後半句隱匿,而後心滿意足地看著岑吟惱怒的麵孔發笑。

「你餓了嗎?」他突然問。

「我——如何?」

「天快亮了。我等也該離開此處了。」蕭無常道,「那罪鬼,你可知如何出去?」

阿部其點頭。

「枕寒星。」蕭無常懶洋洋喚道,「把可用之物收走。這祠堂燒光。」

「是,少郎君。」半空中傳來一聲回話,卻不見其人。

岑吟看向了戚子通,他卻搖頭示意自己並未看到那人在何處。

她想起了李竟山聽到枕寒星之名時驚懼的模樣,心道這書童恐怕是個極恐怖之人。

需得提防。

片刻後,眾人收整完畢,隨著阿部其一同離開了塔樓。

戚子通與楚尚遊走在最後,那盛氣淩人的少年沒了當初的傲氣,變得有些低迷,想來是沉浸在那雜文中未得解脫。

到底是戚子通了解他,見他這副模樣,便走上前喊住了蕭無常。

「蕭先生,小道有一事,想求先生準許。」

「何事?」蕭無常問。

「那幾本雜文……能否贈予我們?」戚子通起手道,「權當是暫借我們的,定當好好珍惜。若他日有需要,一定奉還。」

「你這孩子太客氣了。」蕭無常笑著,將那雜文交在他手上,「本就是這祠堂之物,你且收著吧。他日存放觀內,想來也可流傳於世。」

「多謝先生!」

「他可是對你們動過手的,」岑吟故意悄聲道,「就這麼放過他不成?」

蕭無常哼了一聲。

「那女冠,今日你躲躲藏藏,渾渾噩噩,始終未見你有何能為,不過我以為,你挑撥離間的功力,可是一流的。」

「一派胡言!」

「哈哈哈哈哈哈!」

阿部其也笑了。他看起來似是輕鬆了許多。岑吟見他不過十六七歲,便問了一句你是因為何故成為了罪鬼?

「我不願讀書,騙了父母,說我棄筆從戎去了,實際卻跑去遊山玩水。」阿部其笑道,「我犯下罪業,被誘騙此處,沒有一日不後悔。如今父母年邁,也不知是何人照料,很是擔憂。」

「你已是罪鬼之身,離開祠堂也是往別處投生,不可再還陽。」蕭無常道。

「我知道。」阿部其點頭,「我隻是想再見一見父母,便足矣。」

「若如此的話,我可助你,托夢給家人。」

「當真?」

「絕無虛言。」

阿部其扣頭便拜,蕭無常將他扶起來,示意他不必如此。

「我是要收取些報酬的。」他笑吟吟地說,「就把你那本《地藏經》送給我,如何?」

「自是應當,隻管拿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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