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黑瞳護法(1 / 2)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水何澹澹,山島竦峙。」
「背錯了。」
「嗯?」
「是螣蛇乘霧,終為土灰。」
岑吟冷淡地說著,不願多言。
蕭無常懶洋洋地坐著,歪頭看她。
「你如何知道得這麼清楚?」
岑吟靜靜看著遠處,神情一時有些恍惚。
「我父親最喜歡孟德公的詩。」她喃喃道,「那時妹妹還在,父親常讀詩給我們聽。」
岑吟說這話時,他們正坐在一輛馬車上,自城東趕往城西。
馬車有些粗陋,無蓋無棚,乃是個莊稼人拉貨的車子。一時尋不到更合適的,便隻能暫且將就了。
至於為何要去城西,這還要從大約兩日前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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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前。孽鏡祠堂內。
因蕭無常道天將亮了,眾人也不欲在此過多停留,便讓阿部其帶路,尋祠堂出口離開此地。
阿部其欣然同意。他帶著一乾人等穿過花圃,經過石橋,轉了許多彎後停在了一處朱漆大門前。
「就是這裡了。」
他上前推了推木門,門卻紋絲不動。
「糟糕……我忘記了,」阿部其慌了,「鎖匙一直是先生保管,若無鎖匙,隻怕插翅也難飛。」
眾人麵麵相覷,都不知如何是好。然而蕭無常卻扌莫出了一串鑰匙,叮叮當當地在他們麵前晃動。
這串鑰匙是黃銅製的,上麵生了些鐵鏽。蕭無常顯然早有準備,幾個人都驚訝地看著他,根本不清楚這又是什麼來路。
「李竟山身上拿的。」他得意道。
「你還偷東西?」岑吟訝然。
「我拿得光明正大,怎就變成偷了?」蕭無常不滿地說著,抖了抖那串鑰匙,「要不是我,你們怕是要困在這一輩子。」
他將鑰匙遞給阿部其,吩咐他開門。
他待人的態度頗有些傲慢,有時不經意便有命令之嫌。岑吟猜測這或許與他的出身有關。
傳聞中說薄命郎君乃是大戶人家的公子。隻是不知這門戶究竟有多大。
岑吟盤算著眼前這個來路不明之人。她決心回去頭找機會盤問他一番。
這時,她聽見蕭無常示意眾人閉上眼睛。岑吟想了想,便照他說的辦。
再睜眼時,已在迎鬆客棧之外。
兩個小道士還在,蕭無常也在,那罪鬼阿部其卻不見了蹤影。
蕭無常見她四下張望,覺得好笑,示意她不必找了。
「他被我收在身上了。」岑吟聽見他對自己道,「我先去送他見一見親人,稍後再來尋你。」
言畢,也不等岑吟回應,沖著眾人做了個揖就離開了。
他這樣我行我素,岑吟也來不及同他置氣。她轉身就去客棧裡,直截了當地問掌櫃的小二在哪裡?
「貴客恕罪,這這這我我也不知道啊!」掌櫃的滿頭冷汗,連連告饒,「今日一早,人就不知上哪去了!怠慢了客人,我正要找他算賬呢!」
「跑得倒快。」
岑吟心知必是尋不到了,追也無用。身後的楚尚遊沖著掌櫃大發雷霆,她無心多聽,拍了拍道袍上的灰塵,打算回房休息一下。
「君故前輩,那位蕭先生就這麼走了,當真無事嗎?」戚子通在一旁問。
「他地藏經還沒取走呢。」岑吟道,「我以為……他這般愛財之人,蒼蠅頭上的銅錢他也會拿的。」
「前輩怎知他愛財?」
「麵相如此啊。」岑吟冷笑,「都畫在臉上了。」
戚子通和楚尚遊折騰了一夜,早累得不像話了。平靜下來後,三個人互相別過,各自回了房間。
岑吟本想睡上一覺,修養精神再說。但她忽然想起自己同鄉鄰說過要在此擺攤五日,有些人已約了今日的測字,自己需得言而有信。
因此她也顧不上睡覺,起來洗漱一番,又換回那樸素的道袍,拿起物什出門去了。
這一出攤,又到傍晚才回來。
岑吟累得像是丟了魂。她問掌櫃的要了些熱水和小食,預備回房之後沐浴更衣,打坐調息一番。
誰知推開門的一刻,她赫然發現那個白麵郎君正坐在屋內的太師椅上等他,悠閒得像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
「仙師可算是回來了。」蕭無常一見到她就喜形於色,「可叫我好等——」
「無禮之人!」岑吟嗬斥道,「誰許你擅自進來了!」
蕭無常把手一攤。
「我來拿報酬。」
岑吟一看,那本地藏經正被他拿在手上,翻開有一半多了。
她哼了一聲,不滿地走近房內,想了想,還是回身關閉了房門。
「那郎君,我正疑惑些事,需得問一問你。」
「隻管問便是。」
岑吟來到他旁邊,在另一張太師椅上坐下。二人之間隔著一張茶桌,上麵放置著一套白瓷茶具,杯中的茶水仍舊冒著熱氣。
但是蕭無常卻碰都不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