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柳家酒鋪-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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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吟的手越發地抖,她勉力握住劍柄,看著黑封的模樣卻慌了起來。

「封仔……我……我不是……」她詫異道,「我隻想攔你……我……我……」

黑封的眼神卻驟然狠戾起來。他轉頭陰森地看著岑吟,勾起手指便朝她眉心抓去。

蕭無常和餘鋒同時動了。但黑封的手指卻在岑吟額前生生停了下來,食指微微抖著,隻差一絲便可刺透她眉心。

他咬緊了牙關,卻還是鬆開手指一推岑吟的肩膀,借著她後退的慣性拔掉了那把青鋒劍。

隨即他回過頭,隻見柳小姐躺在地上,睜著眼睛,一隻手指著岑吟,在半空畫著什麼。她嘴唇微微抖著,像是拚上了全部氣力。

「你做什麼!」鼠爺嚷嚷道,「你這是做什麼!」

「多謝你……圓我舊夢……」她對鼠爺輕聲道,「但我不能真讓他殺了蕭無常。」

「你這究竟為什麼呀!」鼠爺急道,「蕭無常要除了你救那柳家姑娘,你救他做什麼呀!」

「我曾說過,雖是殊途,到底同歸。」柳小姐道,「歸根結底,都想救人罷了。」

蕭無常遠遠地望向他,漆黑的鬼眼微微眨了一下。

「你何必多此一舉。」他冷淡道,「你該知道,他殺不了我。我一向隻救人,無需任何人救我。」

「可惜啊,可惜。蕭公子,你原是……救不了任何人的,」柳小姐虛弱地說著,眼角卻落下一滴淚來,「但我以為……這世上……好心該有好報……因此,成全你也算成全我自己。」

願你武運昌隆。她對蕭無常道。

言畢,她便徐徐放下了手,倒在地上沒了生氣。

「小蕁遙啊……」

鼠爺哀哀地哭著,拖著身子爬過去,將爪子抓在柳蕁遙手指上,一邊哭一邊吐了一嘴的血沫子。

院子裡寂靜無聲。卻在這時,有個人淒慘地笑了起來,乍聽上去有些悲涼。

「嗬嗬嗬嗬……好心該有好報?」黑封捂著月匈口,嘔著血搖晃兩步,「你們的好心,卻拿我來做報應嗎?」

他笑著,還想說什麼,卻一下子站不穩,半跪在地上,繼而重重地倒了下去。

「封仔!封仔!」岑吟丟下劍,急忙上前將他扶起來,「封仔?你怎樣了?你怎樣了?」

「女冠啊……我可憐,命唔長,一十七歲,魂斷黃泉……」黑封看著她,想笑,卻一口接一口地嘔血,「我傷重,受唔起那一劍,隻怕……」

「別胡說,你會長命百歲,再當幾百年拘魂使,」岑吟急道,「都是我失察,是我的錯,都是我——」

「莫亂講。」黑封敲了敲她的手背,「你很好,我中意你。」

他沖岑吟笑著,卻慢慢放下了手,漸漸閉上了眼睛。

「好餓……」

黑封喃喃著,頭枕在岑吟的手臂上不動了。

這下子岑吟慌了。腦中一瞬間閃過了許多過去之事,又想起今日在這酒鋪之中,許多事得他相助方安然無恙。原該好好謝謝他,卻不想最後他竟然……陰差陽錯,死在了自己手裡。

她暗罵自己大意,後悔不迭,一時五內鬱結,百感交集,一下子紅了眼眶,忍不住嗚咽起來。

「封仔……封仔……」

她搖晃著黑封,淚珠不斷滾落,滴在黑封臉上,卻如落在石頭上一般冷硬。

岑吟哭得傷心,餘鋒站在她身後,想說些什麼又不敢說,竟手足無措。而蕭無常則轉身就走,頭也不回,直朝著那株大人參而去。

狐金雀看了看蕭無常,又看了看岑吟,湊近了小寒小聲道:「他好像……生氣了……」

「不關我們的事,莫管。」小寒悄聲說著,拉起狐金雀的手朝外麵走,「先離開再說……」

於是這地方便隻剩下了諸多鬼卒,與那躺在地上的橫七豎八之人。鼠爺伏在地上,嗚嗚咽咽地抹著淚,並無逃跑之意。小白貓看了看它,示意旁人將它看好,自己則朝著岑吟走了過去。

走著走著,忽然一聲鈴鐺響,它隨之化作了那白衣鬼卒,立在岑吟旁邊不動。

眼見著天愈來愈亮,剎魂使嘆了口氣,俯身拉開岑吟,讓黑封平躺在地,自己則垂頭看著他。

接著令岑吟和眾人始料未及的是,他忽然抬起腿,一腳踹在黑封心髒處,力道極狠,直接把黑封踹得哇啦一聲吐了一大口血,雙手雙腳都舉了起來。

「裝什麼死!」白剎厲聲喝道,「給我起來!」

「疼死你爺爺了!」黑封破口大罵,「瘦骨仙!我掘了你家祖塋讓你無處拜山!」

他揉著月匈口,罵罵咧咧地坐起身來。但迎麵就是岑吟那張瞠目結舌的臉,眼角下的淚痕尚未擦去。

黑封愣愣地看著她,半晌之後,竟然慌了。

「女冠!我不係故意!我隻係想看我死翹你難過不啦!」他急道,「不過你哭起來真係美人啊……」

白剎一巴掌拍在他頭上,把他打得嗷嗷直叫。

岑吟還沒回過神來,一旁卻有人遞來一方白巾。轉頭看時,隻見餘鋒無奈地笑著,見她不接,便上前小心地擦掉她臉上的淚痕。

「師父昔日裡說過,鬼卒受籙於地府,若非閻王或帝君之命,是百死不死之身。」他對岑吟道,「雖痛覺猶在,難免苦了些,但終究是無事的。」

「他……騙我?他竟騙了我?」

「不是什麼大事……你這丫頭,千萬莫把自己軸在裡頭。」餘鋒勸她道,「封魂使生性頑劣,蓋因年少暴斃之故,你且放他一馬,以後有事用得上他,也好說話。」

岑吟轉過頭去,看到黑封已經站了起來,正在擦嘴角的血。他見岑吟盯著自己看,便沖她燦爛一笑,兩顆虎牙又利又亮,顯然在試圖安撫她。

他一身的血腥味,早已浸透了他那身錦衣華服。

岑吟打量著他,看著他那副笑臉,片刻後,深吸一口氣,忽然也勉強笑了笑。

「還活著就好。」她對黑封道。

黑封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岑吟卻取過師兄手裡的白巾,將它對折一下,遞給黑封要他擦擦臉上的血。黑封接過來,隻是象征性地擦擦,盡所能沒有讓汙血太過染了這帕子。

岑吟轉頭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柳少爺和柳小姐,微微皺起了眉。

「柳蕁遙死了嗎?」她問。

黑封搖頭。

「死的是那祭河童女,含桃。」他道,「柳蕁遙……還活著。」

「你是說?」

黑封咳嗽一聲,指了指白剎。白剎會意,展開手中文牒,翻閱起此地記載來。

「柳蕁遙,南國臨澤城外縣人,年一十五歲,壽未盡,仍可還陽。」他低頭念道。

「也算不幸中的萬幸。」岑吟嘆道。

白剎卻抬起頭來道:「這鋪子風水極凶,指點此法之人動機必然不純,卻無處查證。那祭河童女根本不是鎮鬼之物,乃是祭祀所用。柳氏夫妻十年前請回這童女屍,隨即便被鬼童奪去了女兒肉身,其女兒魂魄被煉化為珠子,藏在了那童女屍中。」

雖然不知道那指點柳家之人有何目的,但想來他卻並未料到,含桃竟善心未泯,並不願真正要柳蕁遙做自己替身,卻又並不知道如何將此身還給柳蕁遙。恰在此時含桃遇見了紅鼻鼠爺,又見柳氏夫妻有厲鬼索命之相,便求鼠爺庇護,留住柳家夫妻性命。

可惜柳夫人不信,撲殺了許多老鼠,後來便被厲鬼奪了性命。出事那日,含桃救不了柳家夫妻,大哭不止。鼠爺想起借屍還魂之法,告知了含桃。於是這才有了後續這許多事。

撒一個慌,自然要無數謊言去圓。這風水局亦如是。

「隻是有件事,未免蹊蹺了些。」白剎道,「怎的這祭河童女就這麼巧,需要人相助,鼠王便出現了。別的都尚可理順,唯有此事,不得而知。」

「這老鼠又不講實話,鬼知道他想咩啊。」黑封用腳踢了踢柳小姐旁邊的鼠爺,「我要它講,它又不講,也不知是怕些什麼。」

「我看,它是看二位太凶,怕它講完了性命不保。」餘鋒在一旁笑道,「若我說,不如態度好些,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或許它就說實話了。」

「我可不擅長這個。」黑封立刻搖頭,「不如餘道長你試試?」

「這有何難。」餘鋒笑著,沖那鼠爺道,「你還是把知道的都說出來吧,或可免殺身之禍。好容易修了這許多年,一朝死了,也有些可惜。」

「我真個不曉得啊!」鼠爺抹著淚,直起身來,無奈地拍著爪子道,「我原就是廟裡的老鼠,一家子住在橫梁上,偶爾偷些穀糧,米麵,燈油,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後來給廟祝發現了,拆了頂梁,一通好打。我帶著一家老小逃命去了,隻是誤打誤撞進了柳家罷了,哪有什麼淵源。」

「那是個什麼廟?供的是什麼神?」

「是個龍王廟。供的是什麼……我年紀大了,時間有太久,不記得了,好像是什麼河龍王。」

「其他的呢?你再好好想想?比如……你跑來的路上可有半途遇到過什麼人?或是聽過什麼話?到過什麼地方?」

「半途遇到人……」鼠爺想了想,搖了搖頭,「確實沒有。我就是一家老少連夜跑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到了這裡來。」

「等等,」岑吟忽然道,「連夜跑了一晚上?」

「正是。」

「你是從哪裡跑來的?」

「廟裡啊。」

「那廟在何處?」

「在臨澤城東三百裡外的海陵城中。」

「封仔,我且問你,」岑吟轉頭道,「從海陵城到臨澤城,一夜可能跑到?」

「若是人的話,未必然。若是馬,要看是什麼馬。」黑封道,「普通馬日馳一百八十裡,快馬六百裡,千裡馬可八百裡。若是老鼠,恕我直言,跑死一家人也到不了。」

「我可是鼠爺!有些神通的!」紅鼻老鼠怒道,「莫說三百裡,就是六百裡我也——」

「你並無這本事。」黑封笑道,「你那點神通,最多跑一百五十裡。」

岑吟卻眼睛一動。

「那就是說……鼠爺極有可能在路上被施了些術法,將它引到了柳家酒鋪來。」

鼠爺隻管扌莫黑跑,哪裡知道自己到了什麼地方。若是天一亮發現自己在一處富足之地,自然不走了,先安頓吃喝再說,自然不會再去想自己是如何到這裡來的。

「這若是有人故意為之……」岑吟沉思道,「要真如此,或許是那個指點柳家風水局的人。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這個局又是什麼時候開始布的?」

她想著,手下意識地從月要間取下兩隻撥浪鼓來,持在手裡看著。

這東西……有一個是那人給柳家的。

「白剎,幫我看看,這撥浪鼓是否有什麼蹊蹺?」

白衣鬼卒接過來,仔細看了看,晃了晃,微微皺起了眉。

「煞氣極重,是見了血之物。」他對岑吟道,「若問我這東西從何而來,我卻不知,隻是這兩隻鼓上麵都有一道水氣,似乎是……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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