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邪-落花洞女 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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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無常一路追著那蟋蟀跑著,卻越跑越覺得腳下有千斤重。他暗道此處幽徑非同尋常,定是通往不祥之地,因而也不敢太快,生怕撞到些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得不償失。

那小路彎彎繞繞,卻好似沒有盡頭。兩旁漸漸的也不再是密林,而是一片片水田,一方方池塘。乍看上去,有些像那鄉下園田,頗有些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調子。

這地方的日頭也怪,原本來時還是艷陽高照,可隻消一會,竟已是夕陽景象。四周平靜,暖意融融,全無陰暗幽森之意。

腳下的路也從羊腸小道換成了平坦大路,落日餘暉下映著兩旁的稻田,十裡飄香,雖然無人勞作,卻仍舊十分富足。

蕭無常卻無暇去看周遭景色。他隻是追著那蟋蟀,在古道上朝前方跑去。白色的衣衫飛揚而起,高梳著的馬尾甩在身後,任誰來看,仍是那大家富戶的公子哥,矯健得像頭豹子。

他有神通在身,縱然是疾馳,氣息不亂,汗水不出。雖腳下重了些,無法化光而行,但也是極快無比。

那條路長且遠,不知要跑上多久,又要跑到何處。蕭無常卻心無旁騖,一心追著那蟋蟀,算計著當下時辰幾何。

【長生啊,你慢些跑。】就在這時,一個溫和婦人的聲音在他身後道,【當心摔到,傷了自己。】

蕭無常猛地停下腳步,甩著頭發朝身後看去。但後麵空無一人。

「是誰?」他大睜著那雙漆黑色的鬼眼問,「可是……可是母親?」

【長生,今日你不許出門。】驀地,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旁邊道,頗有些嚴厲,【我今日眼皮跳得厲害,總覺得不好,你乖乖待在家中,不許跟你那些狐朋狗友吃酒圍獵。】

「大哥哥!」蕭無常急忙朝四周看去,「大哥哥,你在哪?」

【長生,你今日聽我的話,哪裡都不要去。】那男人繼續道,【父母有心為你說一門親事,這幾日就安排人來相看,你橫豎聽話幾日,哪怕隻做個乖巧樣子來,也好省得讓父母操心。】

「大哥哥!」蕭無常左右環顧道,「大哥哥!你們在哪!」

【也罷。你若橫豎要去,我也攔不住你。你這個弟弟,左右我是管不了的。】那男人嘆道,【隻是獵場凶險,你小心一些,既要防著那些猛獸,也要防著不長眼的人放冷箭。】

蕭無常不說話了。他愣愣地看著那空無一人之處,又仰頭去看黃昏已至的蒼穹。金紅的光灑在他麵頰上,映得他眼窩有些發暗。

四周卻忽然寂靜下來。接著,一道刺耳淒厲的哀嚎傳入耳中,聽得他脊背發涼。

【長生啊!】那男人撕心裂肺地喊著,哭得接近癲狂,【長生啊!你這是要我的命啊!你這是要父母的命啊!】

那男人語調淒慘,責罵中帶著痛不欲生,哭弟弟不聽勸告,哭自己無用,哭這二十幾年的心血一朝散盡,就落了這樣一個下場。

蕭無常聽著聽著,忽然朝著那無人的大路緩緩跪了下來。敝膝染塵,白衣褪色,他垂下眼,伏在地上緩緩地磕頭。

「我知錯了。」他低聲道,「我真的知錯了。」

四周的聲響戛然而止,唯餘卉翕風聲席卷過耳,吹得他有些不舒服。

【長生啊,你慢些跑。別摔著了。】驀地,那男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低緩平和,透著些死氣沉沉,【那邊沒有兄長父母在,你這麼嬌生慣養的,誰能護著你……】

蕭無常雙手撐地,緩緩地站起身來。他轉過頭,看到那蟋蟀就停在一旁,像是在等他。

他看著那蟋蟀,忽然笑了一聲,語氣卻有些怪異。

「這洞神有些手段。」他訕笑道,「想勾起我前塵舊事,阻我道路。可惜……可惜……」

蕭無常忽然大笑起來,他仰頭朝向蒼穹,咬著牙齒扭了扭脖子。

「可惜你大約不知道,我原是不怕他們來追魂索命的。」他哂笑不休,「我全家人,我蕭家滿門,都是我殺的,我親手殺的。我告訴你,隻要我想,我什麼都做得出來,我什麼都敢做。」

佛國護法又如何。從骨子裡就爛透了的東西,再好的皮相也是掩不住的。

「你如果敢動她,哪怕一根手指頭,我定會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他說著,將手一揮,那蟋蟀立刻朝前麵跳去。蕭無常立即跟上,片刻不再停留。

跑著跑著,前方隱隱出現了一處院落,似是個豪門大戶的派勢,大門緊閉,刷著朱漆,鑲著圓鐵釘,上方還懸著一方匾額。那大蟋蟀越跳越快,徑直停在那處大門前,蹲在門邊瞿瞿大叫。

蕭無常會意,立刻沖上前去,一腳踹開了那扇大門。但隨即他卻發現,這門並未關緊,一推就開,而那匾額上並無一字,竟是空盪盪一塊無字牌。

他頓了片刻,伸出手將那門全部推開。隻見裡麵是一處四四方方的大庭院,中央造著假山,下麵擺著許多瓷盆,種了幾株睡蓮。兩旁皆是廂房,一間挨著一間,幽暗無光,整座院子也靜悄悄的,四下裡萬籟俱寂。

這院子頗為氣派,瓦片齊整,玉砌雕闌。那廂房的窗子極大,都糊著窗紙,隻是一間間黑黢黢的,全不像有人住的樣子。

好一出空城計。蕭無常扌莫了下自己的頭發,猶豫片刻後,將折扇持在手裡,跨過門檻朝裡麵走了進去。那蟋蟀沒有跟進來,而是蹲在門外,叫聲戛然而止。

雖心知此地有異,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蕭無常回頭看了看,見大門未關,便展開折扇,徐徐朝正對著大門的那間廂房走去。

忽然一道琵琶聲傳來,輪指一搖,清脆作響。隻見兩側的廂房裡有了動靜,隨著蕭無常的腳步,竟一對一對亮起了燭火燈來,似是追逐他一般,若他停下,燈便也停下,若他再走,那燈便又一雙雙點燃。

那燭火在內室亮起,照亮了窗紙,明滅昏黃。隨著那火光一同映在窗紙上的,還有無數個女人的影子,個個窈窕端莊,姿態各異,或撫琴吹笛,或看書習字,或刺繡緙絲,又或是翩翩起舞,每一間廂房皆有一個,如剪影畫一般靜止不動。

蕭無常扇著折扇,側頭朝兩旁看去。那些女子都十分美麗,雖隻映著影子,但仍舊看得出錦衣華服,盤著精致發髻,珠翠滿頭。尚未亮起燭火的廂房仍舊幽暗如故,若不靠近,便不燃燭。

「果然,到底是男人懂男人。」他笑道,「這隔著一層窗戶紙,就是別有一番滋味。不見其形,隻見其影,撩撥心弦,魂牽夢縈,竟比當麵來看,更有情趣。」

蕭無常一邊說,一邊停下來,細細地四處查看,品頭論足,那模樣活脫脫一個紈絝子弟,浪盪不羈,花花心腸。

「這個姿勢僵硬了些,這個的耳環小了些。」他挨個查看道,「哎喲,這個頭發鬆散了些,這個的衣服又太亂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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