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行-藏蝶(1 / 2)

加入書籤

他說的時辰,大約是儺祭的時辰。既然這人還有心看畫,想來儺祭並未開始。

岑吟將手中的畫卷了起來,站在源風燭身後小心地打量著他。大約是感覺到了她的視線,源風燭轉過身來,將畫丟回桌上,顛著劍玉上的球沖她一笑。

「為何這樣看著我?」他低聲問。

「看看你是人是鬼。」岑吟道。

「鬼無心,脈搏不動,若能觸碰,則僵硬冰冷。」源風燭道,「我心是活的,不然你扌莫扌莫看,親自確認我是人是鬼?」

他既這樣說,岑吟竟連遲疑都沒有,伸手上前按在他月匈口處。掌下心率強而有力,軀體柔軟,顯然是活人。她豎起二指,抵在他脖頸上探他脈搏,指尖碰到血管,尚能循到他呼吸。

岑吟心無旁騖,不過是試探他之身份。源風燭被她碰來碰去,全無準備,反倒有些意外。

但他卻隻是望著岑吟笑,忽然抬起手來,指尖輕輕按在岑吟腕上,觸感微涼。岑吟抖了一下,立刻收回手,甩了甩手腕。

「你做什麼?」

「你怕我是鬼,我自然也怕你是。」源風燭道,「禮尚往來,莫要見怪。」

他語言恭敬,聲音卻很輕。岑吟細細看了他麵相,發覺他雖然容貌乾淨,眼神明亮,實則喜怒不形於色,氣勢隱而未發,乃是心機深沉之人。

不能與他言談過多,恐試探他不成,反被他看透心事。

岑吟正想著是否要找借口試問或是離開,源風燭卻收起劍玉,側頭打量著她看。

「你有些怕我?」他問。

「怎麼可能,」岑吟覺得好笑,「先前在屋頂上,可是我略占上風,說怕你未免太……」

「你是南國道士?」

「……是又如何?」

「你什麼都不問我。」源風燭笑道,「少傾我就要走了,此時不問,隻怕以後更難了。」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欲擒故縱嗎?岑吟第一次見到這樣言談之人,不知他在想什麼,反而覺得不舒服起來。

「我其實有許多事想問你。」岑吟皺起了眉,「隻怕你不敢回答。」

源風燭不置可否。他低下頭,像是想到了什麼,竟忽然笑出聲來。

「怎麼說?」

「幾日前,我剛入扶桑郡的時候,見到一個黑衣人,正說著話時,突然不見了,隻餘下一把檜扇。」岑吟回憶道,「我那時聽了老板的話,以為是那個鬼太子,還猜測他是不是盜女之鬼,當真是躊躇了很久。」

「哈哈哈,鬼太子,這稱呼有意思。」

「後來我生魂離體,與一個白衣人交手,見到了古戰場。我又在猜測,他究竟是不是鬼太子。」岑吟盯著他道,「誰知道,原來哪個都不是鬼太子。這黑衣人和白衣人,皆是你源風燭。」

「你這麼篤定?萬一我不是呢?」

「那把檜扇,還有你這顆淚痣,太好辨認了。」岑吟指了指他的右眼,「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有的。」

「果然……扇子還好說,這顆痣這我就無法了。」源風燭嘆道,「畢竟是父母給的,又不能去了它。」

「你堂堂郡守,午夜為何獨自在外遊盪?」

「自然是為了護人周全。」

「護人周全?」

「這扶桑郡幾百年,燭龍太子一直作祟不休。那古戰場噬人生魂,若不鎮壓,隻怕還要再傷人命。」源風燭道,「我那日夜巡,也沖撞到了古戰場,後來就病了,這幾日方好。」

「夜巡?」岑吟思量道,「你……夜巡竟親自為之?」

「你可還記得那傘女?」源風燭問,「我原是一路追著她的,孰料碰見了你,又被人追殺,後麵更是引出了那處古戰場。不過,今日儺祭之後,它一時半會應該不會再出現,大約,也就不再引人生魂了。」

「那傘女到底是什麼東西?又是誰在追殺你?」

「這事牽扯甚廣,與東瀛幕府有些關係,恕我暫時不能相告。」

岑吟聽了他這番話,忽然回過神來。她想起蕭無常曾說,這位源氏貴子,不能以尋常人論之。

他本是官家聯姻所生,又坐上這郡守之位數年,隻怕未必是什麼善類。

許多話,極有可能是假的。

「單看你相貌,一點也不像壞人。」岑吟對那人說。

「看裡子,我這個人很壞不成?」源風燭挑起了眉。

「源郡守,其實這太子作祟之說,是你故意放出來的吧?」岑吟試探道,

源風燭一臉驚訝:「何出此言?」

「我初來扶桑郡時,看到那些商鋪的門前,都會放一隻碗,說是供奉太子所用。」岑吟道,「可那日,在禦田店,明明是太子的碗,卻是你坐在那裡吃,不覺得很奇怪嗎?別現在說那人不是你。」

「此事——」

「我身邊有個人,是個極聰明的楞貨。他說這扶桑郡鬧鬼的消息,多半是假的。」岑吟道,「不但如此,那碗也極有可能是你暗示百姓放的。」

「我放出鬧鬼的傳聞,又要求百姓放碗?」源風燭覺得好笑,「我為何要做這種事?」

「你方才也說了,夜巡。我猜測你這麼做,應當為了掩人耳目,好方便你在城裡巡邏,獨自遊盪,排查……一些事。」

她說著,想起蕭無常為自己繪圖那日,曾經言之鑿鑿道:那個源郡守,源風燭,很有可能是在聲東擊西。

這個人心思重,頗有城府。鬧鬼這消息,八成是他散布的。太子作祟或許不假,卻未必十分嚴重。他作為一郡之守,一個好官員,自然是要保護百姓。大扶桑小扶桑都是扶桑,合該一視同仁,掃除邪祟。

何況太子作祟之說,用得好了,便能控製民心。先搞得百姓人心惶惶,他再出麵解決,百姓必然擁戴他。如此,他這個郡守就當得更穩當了。

「口說無憑,我若是不認呢?」源風燭道。

「你郡中可有陰陽師?」岑吟忽然問。

「我先前見你時,曾說起過,郡裡的陰陽師都——」

「都被你打發回東瀛去了,對吧?」岑吟打斷他道,「陰陽師若在,必會辨別鬧鬼之說究竟真假,你自然就會暴露。所以你不會留著他們,但同為東瀛人,你也未必會殺他們,所以便都找借口趕走了。」

「哦?我這樣做,有什麼好處?」

「自然有好處。若他們不在,這整座扶桑郡,便都是你做主了。你說有鬼就有鬼,你說鎮壓就鎮壓。」岑吟沖他一笑,「你能召麝鳳蝶,我親眼所見,別說你不會陰陽術?」

源風燭沒有做聲。他眉頭微動,仍是靜靜地望著岑吟。

「至於商鋪門口那些碗……」

照蕭無常的說法,極有可能是因為他夜巡累了,半夜也是要吃東西的。總不能上去敲門,說我是源風燭,快給我東西吃。

他是便裝出行,大扶桑的人要是知道他去了小扶桑,定然不高興。小扶桑的人知道他來了,那不得瘋。乾脆假借鬧鬼,他獨自巡邏,定是不會惹人懷疑。

「這算什麼緣由,放碗是因為我餓了?!」源風燭哭笑不得,「這帽子我可不戴!」

「那你自己說,你為什麼放碗?」

「那自然是因為……」源風燭剛欲開口,忽然轉頭瞪她,「你詐我?」

「別裝了。你若不想,是不會被我詐的。」岑吟訕笑。

源風燭對她無可奈何。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你說的這些,其實無關痛癢。」他抱起手臂道,「就算是我做的,我也是為了這扶桑郡百姓。」

「還有層關係,或許眾人都沒想到。」

「什麼關係?」

「獨自在郡中巡邏,說你勤政愛民也可。」岑吟陰森地盯著他說,「說你就是那盜女之鬼,在搜尋獵物,亦可。」

源風燭忽然收起了笑容。

「這話有趣。」他平靜道,「我如何盜那些女子?」

「據說那些女人,神隱前都會撿到一把檜扇。隨後不出三日便消失了。而你,那晚丟了扇子,被我撿到了。」

岑吟說著,伸手向月要間,去扌莫那把檜扇。

「你是故意的吧?包括此刻你在這現身,與我見麵。」她輕聲道,「你當知今日,正是我撿到它的第三日。」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其他相关阅读: 都市極品神醫 絕品透視仙醫 她從墓中來 都市絕代修仙 下山了,贅婿小神醫 玄龜決 家教之日常任務有點多 重生嫡妃:農女有點田 總有謀臣想害朕 雲羅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