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衣人-蜜官(1 / 2)

加入書籤

岑吟根本不知被那骷髏拖到了何處。她毫無防備,像是落在一處溶洞裡摔了下去。那溶洞是個大斜坡,又寬又長,地上和兩旁全是鍾乳石,她數次撞在上麵,磕得身上生疼。

枕寒星就在她身後,也是摔得悶哼出聲。岑吟隱約看見那道綠色身形在自己上方翻滾著,好幾次擦過尖銳石柱。她雖自顧不暇,卻也為他捏了一把汗。

這樣一路向下摔也不是辦法,得盡快停下來。岑吟咬緊牙關,借翻落間隙努力去看四周,勉強看到下方卡著兩根石柱,一左一右,間隔正有一人寬。

她心念篤定,也不顧手上疼痛,猛地蓄力在掌。就在擦過一瞬,她雙手伸向兩邊,牢牢抓緊石柱,接著借力空翻上躍,給身後的枕寒星留出路來。

枕寒星擦著岩壁下落,就在她起身時穿過了石柱。岑吟立即鬆開右手,在他擦身一瞬猛抓住他手腕,單手卡在石柱上拖住了他。

兩個人終於停了下來。岑吟隱約嗅到了一股血腥氣,低頭一看,枕寒星手上臉上全是血,整個人微微抖著,像是有些摔蒙了。

「星星,你可還好?」岑吟吃力地問道,「我快抓不住了,你快上來。」

「還……好……」枕寒星勉強說著,回過神來,伸手抓向另一根石柱,「這是哪……我們在做什麼……」

岑吟把他用力向上提,勉強抓住了石柱。兩個人吊在上麵,如攀岩一樣勉力支撐,心知不是長久之法。

「這是何處,我也不知。」岑吟喘著氣道,「但想來,應該就是那神隱女子的去處了。」

「即是神隱女子……抓我做什麼……」枕寒星虛弱道,「我又不是女子……」

「這我也不知……」他這話問到了岑吟,「大約是……那盜女之鬼……愛吃人參?」

枕寒星的表情一瞬間陰沉下來。

「不過,幸虧我來了。」他過了片刻,緩過來許多,晃了晃頭道,「大約是我死死抓著你不放手,才被一同拖了進來。太好了。」

「太好了?我們兩個都被拖進來,你居然說太好了!」

「女冠有所不知,我若是還在外麵,獨你一人被捉走,少郎君是要削我皮的。」

「這頭死狼!」岑吟提到他就生氣,「把我們倆丟在這,自己去出風頭!等我明兒就給神女燒香,參他一本,讓他連降兩級,護法也做不成!」

她怒氣沖沖地向下看,卻見下方又黑又暗,乃是萬丈深淵,全然看不到盡頭。

再看上麵時,那岩壁又陡又滑,怪石嶙峋,爬上去斷無可能。

這下她的心就涼了半截。

「不得了,上不去下不得,要困死在這了。」

枕寒星向上看著,紅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計算洞口距離。

「我試試看。」

他說著,朝上方伸出手去。岑吟隻見他那條手臂漸漸化成了根須,如藤蔓一般沿著岩壁向上,尋著結石的石柱石棱纏繞,一點點向洞口而去。

「女冠,你踩著我,抓住人參須上去。」枕寒星對她道,「盡快。這岩壁下麵有動靜,隻怕是要塌陷。」

「我上去了你怎麼辦?」

「我想法子再爬,橫豎我是參童,五行屬土的。」

岑吟覺得有理,但又有些對不住他。再三權衡之下,她還是攢緊那根石柱,翻身向上,踩住了枕寒星一條手臂。

她修道多年,本就身輕。枕寒星繃緊手臂,猛地將她向上拋,瞬間躍出去抓住了一根參須。

那些根須已經蔓延到了洞口不遠。岑吟這次有了落腳點,抓著須子迅速向上。她身法很快,如林中之鶴,不多時便爬了一大截。

枕寒星還在下麵,小心地看著她的舉動。他雙腳卡在兩塊小石頭上,另一隻手也化作根須,固定在其他石柱上。

他做了完全準備。若是岑吟掉下來,可借他肩膀一擋,仍能有一線生機。

但岑吟越是向上爬,心裡就越是不安。她總覺得不會這麼容易,那洞口,還不知有什麼東西在等著他們。

常言道不能亂想,想什麼便來什麼。就在她不安到極點時,忽然看到洞口探出一顆頭來,正望著她看。

那東西雖有人形,卻並不是人,乃是一道黑影,薄薄一片,雙手扒著洞口,伸直了脖子像在看她。

岑吟一下子便停了下來。她仰頭望著那個影子,手指抓緊了參須。

影子卻忽然多了起來,一個接著一個,黑黢黢一片,都圍在了洞口處。它們看著岑吟,有幾個慢慢起身,鑽入洞內,手腳並用地順著岩壁朝她爬了下來。

那東西並無實體,好似個人影,有手有腳,悄無聲息。它們緩緩地向下爬著,越來越近,一股陰森寒氣從它們身上傳來。

岑吟知道這東西,南國誌異有記載,其名為影壁人,乃戰死沙場的戰士亡靈所化,多棲息寄宿在古戰場和地洞之中,皆是影子模樣。立於平地時,仍看得出兵士形貌,持刀持戟,大部分寂靜無聲,隻有少部分會喊打喊殺。

影壁人喜陰喜靜,更喜歡食人血肉。被他們所食之人魂魄亦會化為影子,困在陰暗之處,不得超生。

這東西極難超度,因著怨氣不散,終日裡無聲慟哭哀嚎。縱然朝代更迭,他們所憎恨之人大多已不在人世,可他們卻不知滄海桑田變換,隻一味等待戰爭平息,自己衣錦還鄉得見家人。

但並非所有陣亡將士都會化作影壁人。隻有極忠於主君,且主君化作厲鬼,才會化入影壁,供那厲鬼驅使。

若想化他們怨氣,卻也簡單。隻消主君亡魂平息,他們便可歸於冥府,就此安息。

但眼前這些東西,不但現了身,數量還不少,顯然他們的主子凶得厲害,根本沒有釋懷之意。

眼見著那幾個人影越爬越近,身體黑黢黢一片,看得岑吟頭皮發麻。有幾個已經抓住了枕寒星的根須,開始咯吱咯吱地啃食起來。

枕寒星立刻甩動根須,想抽開它們。誰知它們根本沒有實體,頃刻便可隱去。根須抽在岩壁上,發出轟隆巨響。

岩壁開始震動起來,那些影子也逐漸越爬越近。岑吟鬆開手,向下落著回到了枕寒星旁邊。二人對視一眼,都有些發怵。

「你主子可同你說過什麼法子,能對付這種東西?」她問。

「我主子……或許都沒見過這東西。」枕寒星收攏著根須道,「比鬼魂難對付多了。」

岑吟嘆了口氣。

「這是逼著我們往深淵裡跳啊。」她嘆氣道。

「那女冠的意思?」

「跳吧。」岑吟朝下麵瞥了一眼,「也說不定,置之死地而後生。就算不能,我寧願摔死也不願活生生被這東西給啃吃了。」

她正說著,抬起頭時,赫然看到麵前出現了一張臉。那臉沒有五官,黑洞洞一片,就湊在她麵前,磨牙聲近在咫尺。

岑吟根本不知道這東西的牙在哪。她嚇得當即鬆了手,喊都未喊一聲朝便下麵墜去。

枕寒星立刻放開根須,緊跟在後麵試圖捉住她。根須極速向下,越來越快,眼看著就要碰到了她的腳踝。

那深淵裡忽然露出了一張臉。

應該是男人的臉,清晰冷酷,五官端正,卻巨大無比。他眼珠冰冷如玉,好像有個人正站在深淵裡,仰頭朝上看。

岑吟越墜越快,耳邊好像聽到了一陣詭異的笑聲。

眼前驟然一黑,她摔在一個柔軟的東西上麵。爬起來時,發覺竟落在一張巨大的手掌之上,如玩物一般被他捧在掌心裡。

岑吟嚇了一跳,急忙回頭去看枕寒星,卻見那少年人自半空墜落,向下而去,不見了蹤影。

她想逃,那手掌卻收攏了手指,端著她緩緩送到了麵前。岑吟仰頭,終於望見了那張冷漠巨大的麵孔,把她唬得一個字都發不出聲。

她極盡所能忍耐著心頭震撼,卻仍是不自覺地坐了下來。

「太子……你是不是太子……」岑吟顫著聲問,「你是燭龍太子?」

那人冰冷地注視著她,手卻忽然停住,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岑吟左右環顧,見他遲遲未動,便一把抓住他手指,轉身欲逃。

那人五指一收,瞬間將她捉在手心裡。拇指和食指掐住她的脖頸,突然用力一碾。

岑吟的脖子一下子轉向了腦後。隱約地,她似乎聽到了骨骼的斷裂之聲。

*********

竿燈搖曳,燭影深深。一隻麝鳳蝶抖動著翅膀,正停在一人掌心裡休憩。他攤開手掌,十分謹慎,像是怕一不留神,捏壞了它。

一雙墨色的瞳孔微動,眼尾那顆淚痣映著燭火,襯得他麵容秀麗了許多。

而此時,那祭祀地混亂不堪,民眾亂作一團,被武士驅趕散開。圓台散亂,六鼓皆破,神輿也被砸翻,彩燈落在地麵上燒起火來,花穗彩旗斷得到處都是。

散去的人說,扶桑郡祭祀禮出了大事。

那與郡守鬥舞之人,竟公然行刺郡守,實在無法無天。

民眾不知所以然,隻大約聽說,是他夫人失蹤,被盜女之鬼神隱而去,他一時怨憤,這才將一腔怒火發泄在了郡守身上。

不過自然,是成不了氣候的。

「我掌心之蝶,我想抓就抓,想放就放。」

花燈之下,祭壇旁邊,一個白衣男子被五個女魁死死地按著,半跪在地,捉手壓肩,掙脫不能。在他身後,那傀儡天女捏著他的脖頸,強迫他低下頭,不準起身。

他白衣上滿是血跡,眼角淤青,脖子上也落了傷。借著蠻力抬頭時,額上亦有血珠滾落,顯然是傷得不輕。

在他對麵,那持著蝴蝶之人搖搖晃晃地站著,帽子有些歪了,又被勉強扶正。他一條腿微微抖著,手臂上鮮血淋漓,一身金衣早被滲透。發髻也亂了,鬢角垂下一綹來,被他鬆散地別到耳後。

過了片刻,他微微抬手,放飛了蝴蝶,繼而拍了拍掌心的灰塵。

他轉頭看著白衣人,張了張口,似是想說話,剛說了一句卻猛地一頓,接著俯下身,哇地噴出一口血來。

「少主!」他隨身的武士立刻上前,卻被他一把推到了一邊。

咳嗽兩聲後,源風燭也是有些站不住了,便靠著鼓倚了一會,繼續盯著蕭無常看。

「莽夫。」他用拇指擦著嘴角的血,語氣不輕不重,「自己的人丟了,不立刻去找,倒是想要我的命。」

「先殺了你,再去找,來得及。」

「隻怕是來不及。」

蕭無常抬頭看著他,猛烈掙紮起來。那些傀儡死死地按著他,不讓他起來分毫。

「我凡事都好說話,但最是厭惡軀體受損。」他凶狠道,「你敢傷我,想是已想好後果了?」

「你覺得,」源風燭笑著,低頭輕輕咳嗽,「我會怕?」

「你想用我們辦事,原該找上門來,央求也好,說服也好,我等未必不會幫你。」蕭無常怒道,「我原是有心,樂意助你。可你偏要劍走偏鋒,傷了和氣,瞎了這一盤好棋。」

「言之有理。」源風燭聞言,忽然做出了恍然大悟之狀,「如此說來,是在下不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想必,那觀景樓上拿弓箭刺殺我的,竟不是你?」

「你自己命格如何,你一無所知嗎?」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其他相关阅读: 都市極品神醫 絕品透視仙醫 她從墓中來 都市絕代修仙 下山了,贅婿小神醫 玄龜決 家教之日常任務有點多 重生嫡妃:農女有點田 總有謀臣想害朕 雲羅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