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相-機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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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塔樓裡,四處布著許多絲線,如蛛網一般交織。線上附著了靈力,幾乎不可見,卻將整座樓都網羅在內。

甚至……整座扶桑郡。

燭龍太子靈力極強,幾乎未有枯竭之時,昔日被強做郡中地縛惡靈,早將靈氣滲入地下,與之循環不休。而後扶桑郡建造神社供奉他,受了香火,更加持了他之能為。因此他雙瞳常現綠光,內藏鬼火,所見之物十分清晰。

他就如同這座郡城的靈魂一般,諸人,諸事,隻要他想,就逃不過他的眼睛。

源風燭若生在吉時,五行俱全,怨氣解,順天命,生來帝王相,必居高位。可惜時也命也,仍是生在凶時,五行有缺,帝王命亦坎坷多變,且身形與命格相沖,加之靈氣過強,竟損了視力,夜間常常看不清東西。

「我其實,不喜歡東瀛。我心中歸屬仍是中原。」他對岑吟道,「不過我幼時一直在東瀛,耳濡目染,許多習俗成了習慣。想來也是諷刺。」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岑吟盯著他問,「你隻是誰殺了你的部眾嗎?」

「你猜猜?」

源風燭笑著,將一手前伸,側過肩膀擺出了架勢。他的眼神越來越冷,最後殺氣騰騰地盯著岑吟,那股狠勁令人不寒而栗。

岑吟心知躲得過十一躲不過十五,於是深吸一口氣,持著拂塵紮起了弓步,示出了的道家逍遙掌法。

但二人之間,勝負本不在招式,而在內力與經驗。岑吟心知自己麵對的不是什麼年輕男子,是已過千年的妖邪惡鬼。他不但得了人身,還記得為太子時的過往和徘徊千年的怨氣。這種人,本身已超越了人鬼之限,而成了一個妖物。

「動手吧。」源風燭道,「你先請。」

岑吟也欲先下手為強,當即朝他沖去。她招招迅猛,直攻要害,但源風燭或躲或隱,竟不被她碰到分毫。反倒是岑吟,幾次險些被他掐住脖頸,卻又擦過去沒有碰到她。

她的麵容漸露吃力之色,源風燭卻一直在笑,好像在逗弄一隻小貓,看著她發火,再小心避開她的利爪和獠牙以免受傷。

中原百邪鬼中,幽寂王不在其列,因而燭龍太子是諸鬼中身份最貴重者。也因其怨氣極深,百般超度不能,所以據傳其實力也遠在諸鬼之上。

源今時能壓製他,並非更勝一籌,而是碰了運氣。他為將其鎮壓塔樓而數次周旋,又學兵法設下圈套方才困住太子,亦付出了慘重代價,更累得自己不得善終。

岑吟不是他對手,百擊不中,漸漸力竭,退到門邊喘氣。她的手腕有些發抖,額頭上也滲出了汗珠。

再觀源風燭,一絲反應都沒有。他隻是活動著關節,隨後扭了扭脖子。

他脖頸的骨骼發出了咯吱聲,生猛得令岑吟覺得很可怕。

「黃泉貴子……」她不甘心地小聲罵道。

「黃泉貴子之名,是幕府先叫出來的。」源風燭眯起了眼睛,「那些將軍與大名知道我的身份,以此來諷刺我與我父母。民眾不知所以然,隻是看我也不像南國人,也不像扶桑人,就隨著取笑,調侃於我。」

「你同我說這些做什麼?」

「你又不問我,我隻有自己說了。」

「自說自話,你覺得有趣?」岑吟一邊說著,一邊用手臂悄悄推著木門,去發現紋絲不動。

她的動作自然逃不過源風燭的眼睛,但他卻輕笑著,隻當沒看到。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他意味深長道,「多知道一些,沒有壞處。」

「那些人去哪了?」岑吟問,「你不會殺他們,他們在哪?」

「就在樓下。」源風燭說著,踩了踩地板,「活著呢。不過……」

他說著,卻抬起一隻手,五根指頭上皆繞著絲線,通向一旁的紅木柱子上。

源風燭側耳聽了聽,眼睛微微動著,模樣很是純良。

「你的那位蕭公子,在第一層。」他望著岑吟,補了一句話道。

他盯著人看的時候,一臉無辜相,眼神非常乾淨通透,任誰也不會覺得這是個厲鬼,好像怨氣不散,徘徊千年這八個字與他無關。

「你這妖物,既得人身,還有何不知足!」岑吟被他誆騙許久,早已惱火非常,「你這具皮囊,多少人想要還不能得,你倒是半點也不知珍惜!」

「是我不知足,還是人心不知足?」源風燭反問,「本就是東瀛人利用我,而我也認了。可他們卻設計了我,損了我命格,既不順我意,這皮囊有何要珍惜的?」

他轉世之時帶著怨氣,以至於一出生就命格極克,而他郡中百姓,一個都沒能被超度。

因此他心中的嗔恨更甚。

「啊,話說回來,倒也是,也要珍惜一些。」源風燭揉了揉太陽穴,「不然的話,有哪個女人願意碰我呢?這男人啊,不能光看起來舒服,扌莫起來……也要舒服才行。」

岑吟覺得他怕不是瘋了。這話怎麼聽怎麼讓她毛骨悚然。

源風燭忽然伸出一條血紅色的舌頭,慢慢舔過了他自己的下唇。

「好熱。」他低聲道。

岑吟哪見過他這模樣,覺得這不僅僅是瘋了,簡直是浪盪。這傷風敗俗的模樣他也做得出來!

她忽然有了一種極為不好的預感。

「那些女人是不是你殺的?」岑吟問,「是不是你?」

「你覺得呢?」源風燭笑著反問。

「你為什麼要殺這些女人?」岑吟怒道,「其實你就是太子,為什麼你自己不承認,卻要把水潑給燭龍太子?」

「我十六歲之前,並不知我到底是何人。即便今日說起,也覺恍如隔世,竟不像是自己。」源風燭道,「忘卻的感覺太美妙,享受一切心安理得。有時候寧願自己是現在的自己,而與龍逐風原沒有關係。」

乾說話太無趣了,不如我們來做個遊戲吧。他對岑吟道,玩捉迷藏怎麼樣?這一整層隨便你躲藏。你有一炷香的時間,然後我會來找你。

如果我輸了,扇子還你,也可以放了你。若是你輸了……

他沒有說完,隻是笑著,但顯然包藏禍心。

岑吟身後的門忽然開了,走廊裡又黑又暗,窗子已被封住,隻有模糊的月光透過窗紙撒在了地上。

「你要小心。」源風燭對她笑道,「也許你怎麼藏,我都找得到。」

岑吟想都不想便轉身沖出了門。雖然她深知他大約在耍弄自己,但若留在房中,也沒有其它退路。

這塔樓極大,樓梯卻已不見,屋子一間一間關著門,她無處可藏,隻能接連拉開幾扇門,而後躲進了一處較遠的觀景閣中。

她一進來,便看到了一張巨大的屏風,上麵繪著一個貴氣女子,臉卻被白沙遮蔽,不得而見。岑吟忙亂地拉好門,繞過屏風朝屋內走,卻看到一張小桌,上麵置著刀架,放著一把黑刀。

她一見,立刻將那把刀拿起來,握在手裡防身。

屋子雖大,可躲避之處卻不多。她朝一旁看去,發覺窗戶正開著,旁邊放著一張方形榻,似是觀景所用,上麵正坐著五六個女人,皆穿著十二單轉頭朝窗外看。

岑吟被嚇了一跳,仔細看時,發覺居然她們都是傀儡。

她走到窗邊,用黑刀朝窗外探。果不其然設了結界,根本不能出去。風吹得進來,卻帶不走任何東西。

岑吟看了看那些女魁,又看了看屏風,決定賭賭運氣。她抬起手來,拉開了頭頂的發簪,將一頭墨發悉數散落。隨後她扯下一個女魁身上的衣服,將她藏在簾後,卻將那衣服如袍子般披在了自己身上。

接著她藏起刀,同其他女魁坐在一處,也轉頭往窗外看去。

但若隻如此,必然是瞞不了源風燭的。於是她取出幾道符咒攢在掌心,催動咒法,一來屏息凝神,二來閉塞掉生人氣息,讓來人以為自己隻是傀儡,便隱在了那幾具人形之中。

源風燭則在離她很遠的屋中點燃一支清香,慢慢坐下來,低頭去吸香氣。吞了兩口後,他咳嗽了一聲,抬起手來擦了擦嘴角,接著閉上了眼睛。

他輕輕晃著指尖所繞的傀儡絲,靈識漸漸附著其上。那絲無形似有形,有形也無形,沿著那承重柱徐徐向下。

它在柱子上微微晃動著,從第七層牽扯至第六層,如龍一般盤繞著柱身仍是在朝下走。

釋禦修卻在此時抬起了頭。

那一雙藍色眼珠望著柱子看,顯然是注意到了那絲線。

在他麵前,容貌美麗卻從來不笑的藝伎正冷冰冰地盯著他看。她手中持著兩把懷劍,一隻藏在袖中,反手持著伺機欲動。

那僧人一言不發,他雙掌合十,眼珠卻通透發亮,鈷藍色的眼睛望著那藝伎,很快便參透了她那虛假的皮囊。

「傀儡。」他輕聲道。

那藝伎忽然對他行禮,嘴唇不張,但卻說出話來。

「大師是如何發現的?」她問。

釋禦修的左眼眯了一下。

「閣下腹語術的確厲害。」他道,「隻是傀儡終究是傀儡,半點不像生人。」

「大師可知傀儡有何好處?」

「貧僧不知。還望賜教。」

「刀兵不痛,百殺不死。且忠心不二。」那藝伎晃著頭道,「大師,可要與這傀儡過兩招?」

釋禦修仰起頭,看了看天花板。

「閣下居然有閒心同我過招。」他輕聲道,「看來……上層已在你掌控之中了。」

「不敢,不敢。」

那藝伎說著,忽然持劍朝他直沖而來。釋禦修閃身避過,側頭瞥了她一眼。瞬間懷劍便到眼前,但他下盤極穩,仰頭躲開後便俯身,手撐地一個掃堂腿過,逼得那藝伎空翻避開,退到了一旁。

這僧人腿風極勁,若是避不過,她半截小腿已斷。藝伎看著那僧人站起身來,臉上冷淡如舊,一雙藍色眼睛毫無波瀾。

「若打壞了這裡,可要賠償?」釋禦修問。

「不必,不必。」藝伎道,「不怕你打壞,怕你打不壞。」

「好。」

釋禦修說著,將手握成拳頭,猛地回身打在一根柱子上,立即將它斷了半截,上麵的絲線嗡嗡作響。

藝伎朝他脖頸便刺。釋禦修一掌劈在她肩頭,啪地一聲震裂了她肩膀處的木料,接著一拳打在她腹部,將她擊得向後摔在了牆壁上。

但那傀儡扭動著四肢,搖晃著手臂,突然再度猛沖而來。那僧人身後有一扇屏幕,被他扯下半扇,擊碎在藝伎身上,生生打落了她手中一把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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