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質子(2 / 2)
國之危難,平頭百姓被征召殆盡,剩下的趙氏宗室子孫要被頂上去。昔日居住在庸舉裡的趙氏大宗小宗子弟近兩年也都被征發去了上黨,貪生怕死的也早就躲進了各自的封國采邑。
趙國宗室之家在庸舉裡也隻是占半數,不過長平之戰趙軍全軍覆沒的消息傳出後,另一半住在庸舉裡專以結交趙人的天下六國諸侯使者以及豪商子弟,就連夜舉家逃離了趙國。
有些府邸盡管留有看家護院的仆役和女眷但也不敢點燈,唯恐抓壯丁的黑衣侍衛破門而入增添不必要的麻煩,方圓數裡的庸舉裡籠罩在一層淡淡的晨霧裡愈發顯得死一般的沉寂,
偌大庸舉裡也隻有秦國質子府燃燒著晝夜不熄的庭燎,似乎在向世人宣示他秦國的豪橫。
外麵北風寒冽,質子府中溫暖如春。
秦國公孫子異左擁右抱嬌嫩侍妾正在內室寬大的火炕上酣睡,高冠錦衣的呂不韋疾步推門而入,在廳堂站定高聲唱道:「恭賀主公,夫人即將臨盆!」
兩名雪膚凝脂的侍妾聞聲即醒,連忙呼喚酣睡的公孫子異。公孫子異被推醒,揉揉惺忪的醉眼,慢慢騰騰坐起,散漫的打了一個嗬欠,沖內室房門嚷道:「仲父來了?小子說過多少次,日常燕居仲父不必如此多禮,入室就是了!」
「主公隆遇之情,仆下心領,不過人主之禮不可偏廢!」呂不韋一臉的恭謹,拱著手挑簾而入。
炕上兩位侍妾一見呂不韋進來便惶恐下炕拿起各自衣裳沿著牆根迅疾而走。
一臉蒼白,眼圈青黑的公孫子異,抻抻手臂,打著哈欠,從炕邊憑幾上取過一件中衣,一邊穿,一邊說:「賤妾生子,乃是尋常之事,何須仲父上心,還起得如此早?子異心中不安啊!昨夜我問仲父,如何看待今日時局?仲父講了不少,我卻因醉酒一句也未聽進去,勞煩仲父再講一遍,我也好向華陽夫人使者炫耀一番見識……」
「主公大才不可炫耀,夫人看中的就是主公的不學無術!若是讓夫人看出了主公醉心功業,反要引得夫人的猜忌,屆時主公能否成為嗣子就有了變數!」
子異身子誇張的一震轉而滿臉佩服之情動作很大的拱手向呂不韋贊譽道:「小子受教!仲父於我真乃管仲也!」
呂不韋陰惻惻低頭一笑,連忙向公子子異拱手還禮:「仆下何德何能,得主公『管子』贊譽……」
「古有齊桓以管仲為臣,稱必以仲父,今有秦公孫以呂公為臣,稱必以仲父,日後我若有天下,定與仲父平分……」
「仆下不敢……」
就在呂不韋和秦國公孫子異寒暄謙讓時,門外闖入一青衣歪髻秦人家仆,語無倫次的跪地喊道:「家主,不好了,成千上萬的趙人蜂擁朝我們府邸而來,他們含淚悲憤,不喊不叫,攥著拳頭,默默而來,賤下覺得要出大事了……」
公子子異聞聽臉色大變,嘴角不斷抽搐,上下牙打顫不已,驚呼:「啊?仲父,咱們如何是好,小子可是聽說趙人瘋了,凡是見到秦人,一律活活打死,咱們落入他們手中不就成了肉泥?」
「不怕,主公對於趙王來說就是保命甲胄,適才趙人聚集我亦聽聞,更是曉得趙王調集了大批宮中郎衛前來保護主公……」
呂不韋神情自若的拉住光腳欲跑的公孫子異安撫,誰知話未說完,屋地一震,屋外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悶響,房梁積塵紛紛而下,隨即滾滾煙塵奪門而入,院中傳來質子府仆役鬼哭狼嚎似的呼喊:院牆齊根拍倒,主公快逃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