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獸開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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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朝安用的不是陰謀,而是陽謀。

他將竹籃裡已經變色髒汙的白薯塊撿出來,用融化的雪水洗乾淨,切成了丁放在個小碗裡,又取一粒黑色的續骨生肌丹碾碎,半份藥粉同白薯丁拌勻,再將碗放進竹籃。

剩下半份藥粉,則拆了繃帶,撒在兔腿的傷口處,又妥妥帖帖重新包紮好。

灰兔被放回竹籃,望著那碗看起來黑糊糊、髒兮兮的加料白薯丁,眼神竟有些怔忡發直。

仿佛連灰撲撲的毛色都褪色了。

它一點點扭頭,看向姬朝安,黑色眼珠映著閃爍火光,兩隻長耳朵無力垂在頭兩側,愈發楚楚可憐,委屈得令人憐惜。

姬朝安長得跟小仙童一般清朗可愛,然而心腸卻硬,絲毫不為所動,隻提醒它道:「快些吃,藥丸碾成了粉,藥力容易散逸,若是拖延,可就沒有效了。」

他轉頭打量洞外天色尚早,沉思片刻便穿上貼身寶甲,月要間掛上那柄小寶劍,說道:「我去去就回,你乖乖吃了藥休息。」

臨走前突然想起一事,又突然跑回來,將黑色藥瓶全數塞進包袱皮裡,提起個小竹簍,施施然出了洞。

竟連兔子偷藥也防備到了。

灰兔眼神凶狠瞪著那小童的後背,直至姬朝安消失在洞口。

姬朝安出了山洞,轉向左側,走了半柱香,眼前頓時開闊,出現了一片湖泊。

隻是天寒地凍,湖麵也都凍結了,宛若鑲嵌在白絨毛中的一顆琉璃眼珠。

他砍了根樹枝,戳著冰麵探路,挑了處適合的冰麵。而後凝神調息,調動一點微弱靈息,灌注到劍中。

青鋼劍身的細密符紋紋路裡泛起濛濛微光,姬朝安一劍刺入冰層,輕鬆得仿佛刺進油脂中。

隨後幾招連削帶鏟,在凍結湖麵挖出個尺餘深的坑來。

劍身微光持續了約莫五息便消逝,姬朝安已經累得手足發軟,坐在一旁緩了緩才起來。而後倒轉劍柄,重重往坑底一砸,咣啷一聲脆響,冰層終於被打破。

過了不久,憋在湖底已久的魚群紛紛浮上水麵換氣,在洞口擠擠挨挨,將湖水撥得嘩啦啦直響。

姬朝安跪在洞邊,提劍往魚群裡一通紮。

他雖然身子縮水,然而常年習劍的經驗積累深厚,稍稍練習幾次便恢復了手感,刺、挑、挽、揮,動作如行雲流水,頗有幾分劍修的架勢。

不過數息,洞外就躺滿二三十條尺餘長的銀魚,撲騰幾下就被寒風吹得僵硬。

甩得遠了的魚,則被雪地裡突然沖出來的野獸給叼走。

姬朝安見了,隻搖頭笑笑,將地麵散落的魚一一撿進竹簍。

隨後在湖岸邊另生了一堆火,剔鱗開膛,將血水洗淨,魚頭、內髒全扔雪地裡留給過往野獸,隨後才滿載而歸。

他攜著一身寒氣興沖沖回了山洞,先坐在火邊烤暖雙手,一麵查看竹籃。

小灰兔蜷成團毛球,將臉埋在爪子底下呼呼大睡,長耳朵蓋住眼睛,許是太過放鬆,竟隱隱露出了肚皮。

小瓷碗裡的加料白薯丁被吃得乾乾淨淨。

姬朝安龍顏大悅,誇贊了幾句。

隨後又搬出洞中所藏的調料,削了樹枝串魚,撒上三十三種香辛料磨成粉與鹽混合的百香粉,美滋滋開始烤魚。

長留山中盛產銀牒魚,其型扁長,其色如銀,肉質卻略糙,兼之土腥味略重,算不得什麼佳餚。除了貧苦人家、路過的旅客會打撈充飢外,上不得富貴人家的飯桌。

不過姬朝安撒了香料,蓋住腥味後,滋味倒也不差。他吃得津津有味,洞中彌漫著令人垂涎的烤魚香。

灰兔也被香氣熏醒,再次怔然望著姬朝安。

它瞪了許久,終於意識到,姬朝安雖然圍著火堆烤著七八條魚,卻並不打算分它一星半點。

姬朝安吃完火裡烘著的白薯,又連吃三條魚,滿足抹了抹嘴,又給自己泡了杯茶。

那兔子眼瞼低垂,頭埋在褪色柔軟的青色棉布裡,頗有些顧影自憐、黯然神傷的模樣。

姬朝安再次於心不忍。

今日臘月初五,洛京放晴,並非偶然,而是年年如此,今日乃是高耀的生辰。

洛京百姓隻知道,持國公憐愛獨子高耀,六歲就為他請封世子。

高耀自幼病弱,持國公以軍功與五個盛產糧食的莊子為代價,求鳳彌王下旨,令觀星樓眾巫於每年臘月初五做法驅雲,為高耀慶生。

換來百姓感恩戴德,將小世子的生辰過得如同節慶一般。

而本該是雙生子的高槐,自然也是臘月初五的生辰。

他甫一出生便險些死在父親劍下,隨後遭遇封印,被生父當做畜生散養府中。

年年有人為弟弟慶生,卻將高槐忘在腦後。

有人不知,有人不敢。

如今總算逃了出來,卻還被姬朝安壓迫,生辰當日,竟隻有苦澀得難以下咽的加料白薯丁。

將來蠻橫乖戾、霸道不講理是將來的事,如今這兔子精的心智,至多是個四五歲孩童罷了。

正是該承歡父母膝下,撒嬌搗蛋的年紀。

姬朝安一麵氣惱自己心軟,一麵取了兩根細樹枝做筷子,從烤好的魚身剔下白肉,裝了滿滿一碗,重放回竹籃裡、兔子的麵前。

灰兔哪裡肯信這人好心?再次打起全副精神警惕,隻拿冰冷狐疑眼神打量姬朝安。

姬朝安不客氣戳戳兔頭,勉強說道:「今日臘月初五,我撿到你,臘月初五就算是你的生辰。今年姑且吃烤魚慶生,待你往後修煉有成、煉化出人身,我再給你做長壽麵吃。」

灰兔默然半晌,慢吞吞挪到碗跟前,將頭埋進碗裡,吃起了魚肉。

姬朝安往火堆裡加了些乾柴,坐在竹籃邊,捧著熱茶慢慢地喝。

山洞中設了陣法,熱氣氤氳不散,暖如仲春,寧和得令人昏昏欲睡,極為放鬆。

過了片刻,他用極小的聲音唱道:「日出在東,吾兒乘龍,衣著朱紫,月要佩璜琮。日落在西,吾兒歡喜,無災無病,無憂無慮……」

這是洛京流行多年的民謠,喚作《為兒祈福歌》,姬朝安娘親在世時,便總愛哼唱著哄他入睡,而慶賀生辰時,則是必唱的曲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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