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伍 執著（1 / 2）
莊嚴肅穆的衙門，迎來一位貴客。
謝律端坐於廳室頂端的正中央，猶如崇高的帝王般睥睨堂下幾人。
縣丞眼皮狂跳，心若擂鼓，趕緊抹了一把汗，內心祈禱知縣大人趕緊來。
不多時，知縣緊趕慢趕地來了，邊走邊作揖行禮：「下官不知南嘯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請您恕罪！」
孫維歆一聽，臉上失了血色，他惹了一個不該惹的人，堂上的男子不過二十，居然是那傳聞中讓南國聞風喪膽的南嘯王。
「本王暗中出巡，本不想聲張。」謝律見知縣如此識趣也放鬆了下來，手架在扶手上，撐著腦袋，慵懶地注視著孫維歆，「隻是這孫生非要討個公道。」
知縣雙眉上挑，麵向孫維歆，仿佛在質問他：「孫生，你要討什麼公道？」
暮色漸暗，朱夏心緒不寧地坐在馬車裡，脫下了帷帽，擔心地朝簾外望去。
「陳大人，謝大人進去有半個時辰了。」
陳勛坐在車夫的位置，微微側首：「劉三姑娘是擔心謝大人嗎？」
「謝大人怎麼可能會有事，我擔心的是孫哥。」朱夏並不希望孫維歆因此懷恨在心，從而影響自己的安生日子。謝律處理完事情，拍拍屁股走人了，她可是要留在碣石鎮繼續生活的。
「放心吧，謝大人會安排好的。」
如陳勛所料，謝律快步離開了衙門，一眾人等在門口恭送，朱夏也因此不敢朝車簾外望。
謝律一步跨進馬車，高大的身軀讓原本寬敞的馬車瞬間小了一半，朱夏趕緊往旁邊挪了一點位置，他卻坐在朱夏的對座。
「走吧，回鳳楚客棧。」他輕聲吩咐道，神情淡漠。
朱夏忍不住詢問：「孫哥他怎麼樣了？」
聽見她詢問別的男人，謝律眉頭微皺，卻也隻能心裡憋屈，麵上淡然道：「提拔了他。」
「啊？」朱夏上身前傾，湊近謝律，「他明明對你出言不遜，你怎麼還提拔他？」
「李曉曉是你朋友。」
「她和我絕交了。」朱夏垂頭喪氣地說道。
不但絕交還被她倒打一耙，明明她也欺騙了朱夏，仔細想來，是扮醜的事讓朱夏先心生愧疚，以至於被李曉曉牽著鼻子走。
「這是她的選擇，就像她選了孫維歆一樣。」
「可是，你這不是在幫他們嗎？」朱夏不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
「算幫也不算幫。」謝律懶得解釋，他並不想讓朱夏接觸這些事。
陳勛聽急了，解釋道：「謝大人這招叫捧殺，專治德不配位的人。屬下都看出來那孫生見異思遷，這一提拔，李曉曉對他而言根本沒有任何價值，甚至還是個累贅，隻有被拋棄的份兒。那孫生本就是無能之人，屆時再找理由處理了便是。」
朱夏愣住了，謝律能替她教訓孫維歆，她就很開心了，居然還一箭雙雕。
和謝律比起來，她真的就與那懵懂無知的少女無異。
「謝謝。」她朝謝律俯首。
「你我不言謝。」
朱夏不敢直視他，白日與陳勛聊的那些事一直縈繞在朱夏的心頭，與他的回憶如同潮水一般湧現。
兩人共坐一車，卻沉默一路。
回到鳳楚客棧，謝律將朱夏扶下車，抬眼望向二樓亮燭的窗戶。
「你上去吧，他在等你。」
朱夏一時之間沒有聽懂他的話，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看見二樓搖曳的燭光，應是有人在房內。
謝律見她沒什麼表情，補充道：「答應你和他見麵的。」
朱夏心存疑慮，木然地進了鳳楚客棧，緩慢走上二樓，腦海角落裡某個人的輪廓越來越清晰。
開門的是春華，她臉上掛著淡笑，恭敬道：「還請劉三姑娘長話短說。」說罷便離開了房間，順勢關上房門。
一股熟悉的檀香夾帶清新龍腦沁入心田，那抹溫煦的身影仿佛出現在眼前。
「青哥……」
朱夏的聲音輕顫，難以置信地喊出那個名字，她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他了。
「盈兒。」朱青坐在桌前，輕搖折扇，見到朱夏先是微笑，而後打量著她，「初次見到你長大成人的模樣。」
朱夏靦腆地笑，內心激動不已，不知該先說什麼。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說著，眼淚就毫無預兆地湧了出來，啪嗒啪嗒往下掉，像是斷線的珠子。
她沒想要哭的，卻是忍不住心中酸楚，這幾年在外受的委屈猶如決堤的洪水在心中翻滾，她連忙用手背左一下右一下地抹去淚水，卻是徒然。
朱青淺笑，起身來到朱夏的麵前，輕輕將她抱在懷中，手掌摩挲她的秀發，嫻熟地拍著她的背：「好啦好啦。」
朱夏難以忍耐地哇哇大哭起來。
對朱青來說，能見到她這般撒嬌啼哭就是最大的寬慰。
她在青哥麵前仿佛回到過去，回到了小時候，受了委屈就會躲在青哥懷裡哭，青哥就會拍拍她，哄哄她，安慰她。
兩人依偎在一起，未說多餘的話語，卻又仿佛什麼都說了。
平安無事對於風雨飄搖的兄妹倆來說便是最好的消息。
鳳楚客棧外。
陳勛安置好馬車來到謝律的麵前：「謝大人，咱何時動身？」
「去把望山樓的房間退了，把霆霓牽來。」
陳勛一聽「霆霓」二字，神情嚴肅，這是謝大人的愛馬，契合度最高，隻有謝大人需要做萬全準備的時候才會上場，可見之後會是一場惡戰。
朱夏坐在朱青身旁，眼角泛紅，情緒稍安，許是方才哭得太厲害，仍一抽一抽的。
「哭也這麼好看，難怪把謝律迷得。」朱青嘩一下打開折扇，得意地搖啊搖，「不愧是我妹，乾得好。」
「啊？」
朱夏恍然間想起來，朱青和謝律皆是心眼頗多之人，論能力兩人不分伯仲。這不禁讓朱夏好奇，若是晉未分裂，會是怎樣一副光景。
「我要收回當初那句話。」朱青欣慰地笑道，「將你托給他照顧，我也算放心了。」
「我……我不需要他照顧。」朱夏抗議道，「我可以照顧好自己。」她已經不是過去那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金枝玉葉了，沒有男人，她也可以活得很好。
望著她口是心非的模樣，朱青嗤笑出聲：「你從小就喜歡他。」
朱夏不想承認，小時候她對謝律是有一些好感，那也僅限於好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