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橘子樹下,這幾日倒是多了位粉粉嫩嫩的常客。
一席當下最流行的繡花席地長裙,幾隻有價無市的金步搖,再加上新婦人的裝扮,足以證明此人正是齊小少爺迎過門三年的齊小夫人。
不遠處,因為輕風拂過,傳來樹葉交錯的窸窸窣窣聲,一陣輕啼後,幾隻小鳥雀倒是如期而至。
待在空中盤旋幾圈,瞧見那抹向它們招手的粉色身影後,便嘰嘰喳喳相約朝著同一個目標飛去。
畫麵進行到這處,可謂是一副歲月靜好的美妙,偏偏總有些不合時宜的聲音出現,打破了這份祥和。
「啊~嚏——」
一聲百轉千回的噴嚏聲不出意外的將還在歡樂進食的小鳥雀攆了個遍。
待瞧見一個個頭也不回的小白眼狼飛走後,管木子一雙杏眸微瞪,卻仍是敵不過鼻尖的瘙癢,再次打起噴嚏來。
「夫人,都說今日天涼,你也莫要胡鬧了。」
話音剛落,齊小夫人便被人從身後用寬大的披風裹了個嚴實。
揉揉還有些癢的鼻子,管木子想著要不回頭爭辯兩句,卻是在聽見身後丫鬟輕聲念叨的幾個字後乖乖閉了嘴。
之後則是任由旁人將手上還未投餵完的糕點收走,一步三回頭的進了屋裡。
房裡的溫度總是較外麵暖和上許多,沒半會兒功夫,保暖性能極佳的披風便將管木子整個人弄得有些焦躁。
小心探頭,瞧了眼發現丫鬟的視線不在自己這處後,管木子果斷伸手,將係在月匈前的小巧蝴蝶結抽開。
脫掉,拾起,團吧團吧成一團扔到屏風後,一係列毀屍滅跡的動作可謂是做的得心應手。
「安易,我到窗邊看看風景,你不用管我的!」
大聲告訴屋外人自己接下來的行蹤,待聽見回答後,管木子笑眯眯的搬了把小圓凳就往窗邊蹦躂、坐定。
窗外的風景很好,好到花瓣飄落似錦畫,好到天朗氣清有人識,好到她有些想家了。
算上今日,已經是管木子來到這書裡世界的第七日。
七天前,她還是個剛剛升官發財的現代人民小公仆。
哪成想一場簡簡單單的回村探親,一次被自家狗帶入的古墓探險,外加一本千年古書的出現竟會在一夜之間將她變成了書中人,畫中像。
這裡的世界沒有想象中酣暢淋漓的綠林生活。
沒有想要遇見的英雄好漢。
現在的管木子充其量算起來不過是一隻被囚禁在金絲籠中的金絲雀。
更何況還是隻傻的。
遙想起第一日入了這書中世界,管木子到現在仍有些罵罵咧咧。
那晚之前,被古書迷了個神魂顛倒的她沒忍住拿出了當年閱讀狗血小說的架勢。
愣是不顧第二日早早上班的魔咒,氣勢洶洶的來了個通宵。
也是約莫天明時分,在聽見一聲雞鳴後,上下眼皮早已開始打架的管木子恍惚間竟是瞧見一縷黑霧從古書中蔓延。
而後更是循著她握書的手指攀爬而上,最終停留在手腕處纏繞,係好。
「嘶——」
一陣劇痛的傳來讓管木子真實感受到了什麼叫做「靈體分離」。
待看著桌上趴著的自己,以及時不時告訴她一切都不是夢的疼痛感時,一種哭笑不得的無奈感頓時間在管木子心裡炸開。
她這個人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可如今親眼看見眼前這幕,還是讓管木子不由想起之前那位無良法醫科普的有關靈魂重量的說法。
「我該不會真的這麼倒黴吧?!」
在手掌穿過自己身體那刻,莫名的恐慌感席卷了管木子全身。
為了逃避困境,被困之人開始瘋狂掙脫束縛,奈何到頭來一切皆為徒勞。
因為在另一頭,黑霧根本不給甕中獵物一丁點兒反應時間。
在一次的強力拉扯後,管木子徹底跌入了另一個異世界。
書中世界——
邑都城外的一處破廟內,一位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正饒有興趣的用著染滿鮮血的佩劍挑開地上至今昏迷不醒之人的墨發。
待看清所救之人麵容那刻,少年麵上笑容僵住,下一秒更是不由驚呼出聲。
「師父,我瞧著這姑娘家怎得和您有幾分相像?該不會是」
少年的猜想是在腦袋上迎來一巴掌時被迫停止。
而被稱為「師父」的人在打完人後,連正眼都未瞄向地上之人一眼。
重重將自家徒兒不老實的佩劍挑開,在簡單吩咐了幾句後,一大一小順便扛著一個半死不活之人的三人身影算是徹底隱匿在黑夜之中。
此時,沒人注意到,在被扛之人的手腕處,正有一縷黑霧緩緩纏繞。
而在黑霧的另一端,拴連著的乃是個奇裝異服,披頭散發的模糊靈體。
從那靈體張張合合的口型和語速中,大致能猜出此人定是口出髒話,奈何無人聽見罷了。
與此同時的一處山洞裡。
月光下,在將書信折放整齊,收起後,身穿一襲月牙白色長袍的男子正輕撫著自己已經數十年未曾站起的雙腿,微微頷首道。
「十五年了,希望你我這次莫要再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