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擁樹繈褓回塘底（1 / 2）
文洋拉著泥車。
紅梅在車後扶著推著。
玉眉一隻手扶在泥車邊沿，另一隻手抱著嬰兒。
他們走過一片蘆葦叢，地上被誰砍得七零八落的蘆葦長杆橫七豎八地鋪滿了道路。
文洋慢了下來，隔一會兒就往後看看車軲轆，生怕有樹乾蘆葦卡住輪軸。
好在沒過多久就來到了大路上了。
馬路上幾乎看不到行人的蹤影，偶爾有幾個裹著棉襖的人匆匆走過。
三人在大路上行走了兩分鍾後，路右邊一條小道進去沿著田埂一百米就是文伯的家。
文洋說道：「文伯中午回來嗎？你家裡的事都交代好了嗎？」
阿賚說道：「說了，這也沒什麼好交代的，他要吃自己也會煮，孩子也那麼大了，要是回來了都能做事，不怕的。倒是玉眉更需要人一起幫忙。」
卓阿賚和林蕪家的關係甚是親密，甚至比親兄妹多些無間，說來還有一道緣由在裡頭。
蒼高縣最近十幾年間興起一股童養媳的風潮，家中各自生有多個女兒的家庭，從嬰幼兒或少年時期便開始互換女兒扶養，以從小培養和以後作為夫家家庭的感情。
在以後寒蘇眼裡，這種現象看起來似乎合理卻總是那麼令人覺得缺了一點合情，為了培養深厚感情合理，但畢竟是親生骨肉，怎麼會舍得分離。
好像合情卻總是那麼讓人覺得缺了一點合理，和將來夫家關係漸進，也少了磨合帶來的家庭矛盾，合情，可是為了培養感情提前十幾二十年左右就離開親生父母，完全不合理。
當她看到阿萊的時候，自己竟閃過一絲這些荒唐的習氣竟也存在著一定意義的念頭。不過她立刻惱怒於這種扭曲不堪的想法，顯然當一個搶劫犯把一個完好無損的錢包交還給主人時，主人若對他感恩戴德，怎麼看就是哪一個環節出現了問題。
阿賚就是一個例子，阿賚和她的媽媽玉眉情同姐妹，有時候勝似姐妹。
還要提到的是，從小交換家庭生活的不止阿賚，杜瑞清和杜瑞香是雙胞胎，林蕪的三女兒和四女兒，其中杜瑞香被林蕪家和卓西村的一戶人家互換了女兒，成為了童養媳。
文洋幾人又沿著泥土馬路走了約一裡地，經過一座聖若瑟教堂。
這座教堂建在一處平地上，位於馬路的西側。
教堂一共三層樓高，尚未修葺完整。
他們在教堂旁的黃土路停下來。
文洋站直了身體，從泥車上的包裹裡取出一個水壺。
水壺上綁著扁寬的繩子，墨綠色的瓶身被刮花了不少地方。
他把水壺遞給了玉眉。
玉眉咕咚喝了兩口，伸手欲將水壺遞給阿萊。
阿萊擺擺手說道：「你喝吧，你拉得更累，我沒怎麼用力呢。」
這時候，一陣寒風刮來。
文洋把剛要遞到嘴邊的水壺壓低，尋找垂掛在瓶身邊的瓶口，旋緊蓋口，置於原處。
他說道：「風大了，阿眉得趕緊到家，我們快點走吧。」
文洋拉起草編拉繩，二輪泥車的輪胎開始滾動。
教堂左前方立刻迎來一處上坡路段。
玉眉扶住車子邊緣，準備起身，說道：「我下去吧。停下停下！」
車停了，玉眉抱著孩子下了車。
阿萊向前傾下自己的身體，手握住車尾的木板，加快步伐，向坡上前進。
突然，阿萊叫了一聲：「哎呦」！
玉眉瞬間拉住阿萊向下滑去的左手，整個人彎著月要站起來。
文洋剛要轉過頭，車就開始往後滑了一點。
他馬上頭朝前，提高音量叫：「怎麼了？摔了嗎？」
阿萊未待他說完，便催文洋繼續前行：「別停，要不然車要倒退下來了! 剛剛腳踩進去那道溝了，沒事了。」
原來是上坡的路麵被雨水沖刷多了，留下兩三道凹陷下去的溝壑。
阿萊的腳掌剛好滑進去了。
文洋聽到阿萊的話後繼續往前拉車，上了坡。
阿萊放開握著泥車的手，走在車的更後麵。
玉眉探起頭查看阿萊的腳，發現她的軍綠色布鞋已經被紅泥巴蓋住一半。
阿萊一瘸一拐走了幾步，後麵又可以正常行走了
玉眉指著她的腳問道：「你的腳扭到了嗎？」
阿萊笑著說：「剛開始有點痛，沒事了，到了你可得給我煮個蛋壓壓驚啊！」
玉眉笑著回答：「吃幾個都成！」
文洋回過頭：「眉啊，你不在家，那豬羊鴨能養活就算不錯了，生的幾個蛋幾隻鴨子，多吃點補身子。」
寶寶在泥土路顛簸中反而睡得香甜。
幾人邊聊邊走，時不時地停下來休息片刻，過了一個多點鍾後，他們終於到了塘底村。
泥車快接近庭院邊沿的下坡時，
玉眉向那座兩層半廂房看了幾次，又看了看懷中的嬰兒。
隻見一樓的門廊地上蹲著兩個小孩。
其中一個齊耳朵根頭發的孩子聽見泥車的聲音，抬起頭看。
她還沒站起來就開始大叫起來：「玉眉回來了，玉眉，玉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