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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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重明手中的筆已經懸了多時,也沒意識到自己半晌都沒有落筆。

從這個角度,略偏偏頭就能看到廊下坐著的人,他屢次在心裡提醒著——夢中的人並不是他自己,不要迷失在其中,卻忍不住會把那人多看兩眼。

昨夜噩夢醒來後,突然變得孤身一人的空虛感與黑暗裡寂靜的房間重疊在一起,他居然隱隱感覺到恐懼。

這簡直像個天大的笑話一樣,他柳重明居然會害怕夜裡一個人睡覺。

可長夜漫漫,那種恐懼和失落縈繞不去,忽然生出想要個人陪一下的念頭。

自從哥哥去世之後,他已經習慣獨自行走很久了,隻是,偶爾地……想要人陪一下,一會兒就好。

僅此而已。

可沒想到這個人臭不要臉,居然恬不知恥地勾引他!如果不是克製著自己,他真想一口吞了這個禍害。

他躺在裡間,豎著耳朵聽外麵鎖鏈輕輕響了幾下,本以為那人會跟自己說點什麼,或者會厚著臉皮爬上他的床,可漆黑的夜裡始終都是沉寂。

人沒等到,自己竟不知不覺就這麼睡過去,直睡到日上三竿,連早課都忘了做。

這還不是最狼狽的,白石岩不知道聽方無恙嚼了什麼舌根,抽空跑來這邊看熱鬧,結果推開臥房的門,一眼看到睡在紗籠裡的曲沉舟。

還不等他來得及跳出來解釋兩句,白石岩已經裝模作樣捂著眼睛跑了,屋頂還能聽到方無恙得意的聲音——你看你看,我說的沒錯吧。

柳重明當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追出門去時,兩位損友已經坐實了他的艷情,一溜煙跑沒影了。

他氣得月匈膛起伏,一轉頭看見曲沉舟睡眼迷離地坐起來,垂落的長發下掩映著鬆散的衣衫,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嘴邊想咆哮的一個「滾」字怎麼也說不出來,憋得差點要爆炸。

世子爺的臉色從早上起來就很不好,下人誰也不敢多問什麼,隻能照著吩咐,把曲沉舟鎖在書房門外,都識趣地退了下去。

他知道下人們的疑惑和好奇,恨不能當場寫篇策論來證明自己的清白,可這做法想想好像更蠢。

好在他院子裡的人都是他一手挑選調|教出來,並不是多嘴多舌之輩,還不至於傳出什麼話,怕就怕白石岩那兩個不消停。

並不是因為陷在夢裡的原因,柳重明安慰自己,他隻是想細觀察一下這小怪物,究竟蹊蹺在哪裡。

然後,便看到那個窄瘦的身影彎下月要,像是從台階下麵撿了什麼起來。

他輕輕放下筆,在窗邊站了片刻,待出去時,外麵的人已經坐在台階上睡著了,縮在懷裡的雙手沾了泥土,攏著一朵在風中微微顫動的花。

這恬靜安然的睡顏像是帶著無法言喻的魔咒,讓柳重明盯著看了許久,不知何時起就始終緊繃的那根弦一點點鬆下來。

像是回到大哥還在、他仍然可以任性的時候。

院子裡很安靜,下人們都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來打擾他,空中隻有風走過的聲音,一兩聲蟲鳴讓四周更顯得悄無聲息。

他也在台階上坐下,在地上撿了被風拂得滾來滾去的梧桐花,拈在手中轉了轉。

已經有多久了……沒有這樣安然放鬆的時光。

巫蠱之術也好,宮中之人也好,他現在什麼都不想去考慮,隻當是他貪戀這片刻的安逸吧。

好安靜。

真的好安靜。

日頭西斜時,柳重明被人晃醒,一眼看到的便是那雙妖瞳,大驚失色之下,想也不想便以手變爪,向那個纖細的脖頸掐去。

曲沉舟見他睜眼,還沒來得及縮回手,便被人仰麵按倒在台階上。

柳重明從未像這樣,在來歷不明疑點重重的人麵前睡著,更別說毫無防備地讓人靠得這麼近。

他驚魂未定地喘著粗氣,厲聲喝問:「你在乾什麼?」

「世子,」曲沉舟努力仰著頭,從頸部的束縛中發出低弱的聲音:「太陽快下山了,再睡下去,會著涼。」

卡在喉間的力氣漸漸小下去,他看著柳重明眼中的狠厲隨著清醒漸漸退下去,來不及跟他說什麼,便狼狽地匆匆離去。

在這裡睡著涼是一回事,可他知道,今天重明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雖然分出了別院來住,但重明沒有成家,還不能與侯府分家,每月都有固定幾天回去侯府,與家人一起用晚膳。

那個重明曾經厭惡的家,隻有在徹底失去之後,重明才意識到他們有多重要。

那麼不如在還都活著的時候,好好珍惜。

能跟家人一起吃飯,這對於曲沉舟來說,是永遠無法觸扌莫的奢望。

他看著柳重明匆匆離去的背影,又垂目看著手裡已經枯萎下去的梧桐花,輕輕嘆了口氣。

原來根本無法徹底擺脫前世,他無法對柳重明的事漠然置之,也無法與柳重明形同路人。

柳重明,也許真的是他的劫數。

***

柳重明趕回侯府花廳時,晚宴已經擺開,三個人都在等著他。

安定侯柳維正居上座,雖已上了年紀,但因常年修身養性,溫和不爭,看起來並不蒼老,眉眼清淡平靜,隱隱還有年輕時的清秀模樣。

在他左手側坐著夫人,府中隻有這麼一位主母,並無妾侍,但二人之間始終淡淡的,若即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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