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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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夫人如今享受的是侯府夫人的尊榮, 但自覺立身之本未來依靠還得是她兒子。

對別人是一回事,護子本能卻是不含糊的。

聲音拔高道:「什麼聘妻?什麼名聲?此事與我淩兒何乾?大少爺莫要信口開河。」

說著立馬跟師侯爺哭道:「平日裡都說淩兒好強, 實際上這孩子是愚鈍的,什麼香的臭的都敢扔給他。雖則長兄如父,可咱老兩口還在呢。飛羽你又何苦這般折辱你弟弟。」

師飛羽眼中閃過一絲譏誚,這便是讓蠢人身居高位掌握權柄的諷刺了。

權勢的助力,便是一頭豬也能左右無數人的命運,因此便讓這些蠢貨有了自己智計百出運籌帷幄的錯覺。

若不是這些蠢貨占據了同等梯度或是禮法優勢,簡直瞟一眼都嫌髒眼睛。

不過師飛羽自知馬上休沐結束得回軍營,以師夫人好伸手打探的秉性, 怕裴涼入了她的視線被找麻煩。

走前還是得把一些東西掃一掃。

便無視師夫人的唱作,充滿威勢的眼神看向她包括師侯爺。

「笑話,堂堂侯府,出現那醃臢事自得拉出來曬在太陽底下梳篦清楚,事實如何,主謀何人,目的在哪, 所做所為觸犯家規哪條, 又為家族帶來如何惡劣影響,應受何等懲處。」

「樁樁件件全部得理清楚, 以保證家風清明, 子弟不習那歪風邪氣,方才是我師家屹立百年的根本。」

「母親雖出身家族家風不淨, 但算起來您這一輩子, 已有大半的時間是我師家人, 按理早該洗伐那汙糟習氣。如今你既反駁我從鐵證中得出來的結果, 便該好好辯解, 一個端莊體麵的命婦,為何做那顧左言他,渾鬧撒潑之舉?」

「你說誰撒潑?誰家風不淨?」師夫人眼眶都紅了:「你羞辱我便罷,還帶累我家族,師大世子,人言可畏啊,您一句話讓我娘家往後如何做人?女兒們終身怎麼辦?」

師飛羽卻一副毫無不妥的表情:「一個欺男霸女,貪得無厭,利用家中裙帶無恥鑽營的家族,自己不覺無顏苟活,反倒是怪別人把所做之事說出來?」

又冷笑一聲:「說到柴家,我聽說當家二夫人勾結地痞放印子錢,霸人田地妻女,害得人家破人亡的事,被人冒死告到順天府了。」

「這兩天仿佛沒了什麼動靜。」師飛羽銳利的眼神落在師夫人身上:「該不會是有以勢壓人,拿家裡的聲譽,去抹那汙糟之事吧?」

師夫人臉色一白,冷汗都下來了,想起娘家侄媳婦送來的,還放在自己箱籠裡的幾萬兩銀票。

舌頭有些打結:「沒,沒有,我近日忙著給淩兒相看,沒聽說這事。」

師飛羽點頭:「沒有就好了,因那柴家與我師家沾著親,為了避嫌,我特意交代順天府尹嚴加查辦,這印子錢的事,自不是一介女流全程做主的。讓他們切莫為了為了師家麵子輕輕放下,那才是陷我師家於不易。」

「母親深明大義便好,否則讓族宗長老得知,便是被休棄的重罪。即使是父親也沒有話說。」

說著還問了師侯爺一句:「父親您說是吧?」

師侯爺並非半點不了解妻子,見她麵色便知道所言不實。

隻如今子強父弱,長子拿著宗族名聲的大義壓下來,便是作為父親,也不得不低頭。

便臉色難看道:「是,飛羽說得沒錯。」

又沉聲警告師夫人道:「你一會兒回房記得好好想想,有沒有無意中摻和過嶽家的這些破事。」

到底還是留了三分麵子的。

師夫人連連點頭,心裡肉疼,這錢是得送回去了,不然收錢沒辦成事,最後被娘家鬧開攀咬出來,師飛羽正好等著拿她把柄。

滿以為這就結束了,卻聽師飛羽依舊不依不饒——

「既如此,那麼事情再回到自家身上吧。」

他抬了抬手,師夫人的乳母並幾個丫鬟仆婦便被押了上來。

以跟著師飛羽征戰多年生死裡磨煉出來的默契,隻消一個眼神,幾人便下去沿著魏映舒更衣的淨房還有那壺酒從開壇後的所有經過篦了一遍了。

師夫人嘴唇都是白的,她看著被摁在地上大喊冤枉的乳母。

厲聲道:「師飛羽你這是想乾什麼?她可是從小奶大我的乳母,算我半個親娘,你但凡對我這個母親又丁點尊重,也給她留幾分體麵。」

師飛羽朗聲道:「半個親娘?那母親犯錯,自然理應她受過,她既沒教導好母親品性,又未在母親行差踏出時勸阻,陰祟小人亂我侯府門風,有何體麵可言?」

師侯爺不想事情鬧得難看,沉聲道:「夠了,飛羽,今日是你的生辰,沒得自擾興致,有什麼過了再說吧。」

師二也連連幫腔:「是啊是啊。」

師飛羽看著師侯爺,眼神毫不退讓。

其他人不明所以,但師侯爺卻知道,這是兩個男人之間的權力交鋒,長子巍然如山,無可撼動,但他卻力不從心了。

師侯爺有些狼狽的收回眼神,就更不用說師二了。

那身無數死人身上打磨出的冰涼寒意,師二如今每每跟大哥對視都想尿褲子。

師飛羽的親衛將熏蒸魏映舒衣裳的熏香還有那裝那香囊的殘留藥渣擺到跪地幾人的麵前。

還有一隻宰殺不久的公鹿,因為血容易凝固,鹿血酒必是取那剛剛宰殺流出,還溫熱的新鮮鹿血。

因此這鹿的宰殺時間應該和上酒的時間差不離,因此整頭鹿也未來得及處理。

也是師夫人托大,師飛羽羽翼豐滿後,除了加固自己的宅院,倒是對整個師府毫無掌控之意。

她自問後宅全在掌控之中,手下的人行事自然也毫不忌諱,結果就一抓一個準。

師府的老大夫驗過那香爐灰還有香囊,點頭道:「確實如世子爺所判,是南疆女子秘製的催情香。」

魏映舒在師飛羽開始發難的時候就渾身尷尬,此刻更是臉紅得滴血。

又是無地自容,卻又有些失望。

雖則師夫人手腕醃臢,但若真的成了——

但她還沒開始暢想,便聽到師飛羽開口道:「母親,如今證據確鑿,你欲以陰私手段,淫辱魏姑娘,我師家決計無法容忍這等暗娼不如的行事。」

「這全是您與二弟的過錯,今日若走出這個門,便是無事發生,也於魏姑娘名聲有礙,日後累她被人輕辱指點。」

「所以母親和二弟得為此事承擔責任,二弟以正妻之禮娶了魏姑娘吧。」

這話一出,師家三人包括魏映舒都猛地抬頭,看向師飛羽。

仿佛不認識從他嘴裡說出來的這幾個字。

「正妻之禮?」師夫人猛的站起來:「她也配?」

魏映舒自己還不樂意呢,師二風流好色,無才無德,一把年紀莫說如大公子一樣權傾朝野,甚至連念個書還狗屁不通。

也隻有師夫人自己當塊寶。她魏映舒雖則出身不顯,但真論選擇的話,師二這既無才德又無學識,日後父母不在兄弟分家,便是混吃等死的沒落旁支。

她那些愛慕者裡,高官子弟哪個不比他好?更不用說與世子爺相提並論了,簡直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隻是魏映舒心悅師飛羽的事,師母一貫支持。

魏映舒還當她雖然規矩重,但心裡好歹高看自己一眼,沒想到卻是如此鄙薄於她。

魏映舒嘴唇蒼白,隱隱有些發抖。

那師二倒是無所謂,見大哥不依不饒,曉得今日之事無法善了,反正他對魏映舒也心儀已久。

便開口道:「娘,您別說了,我願意娶映舒為妻。」

「有你願意的份?」師夫人恨不得掐死這傻子:「這魏氏女出身商賈,除了賤籍奴才便是最低等的女人了,也配做了侯府公子的正妻?」

魏映舒眼睛都紅了,她低下頭,不讓人發現她眼裡的情緒。此時她深刻意識到,在這裡受辱,她莫說發火,便是連展露不滿的資格都沒有。

師夫人尖利的嗓音還在繼續:「你也老大不小了,因何連這個道理都不懂?」

「一個商戶女,便是連做你妾都是高攀,那些江南富賈,陪嫁百萬方可送自己嫡女給王公貴族做妾呢,你要以正妻之禮娶他,你是想淪為京中笑話嗎?」

師二本就是個沒主見的娘寶,這會兒被師夫人罵的節節敗退。

魏映舒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卻聽師飛羽道:「商戶女又如何?那自憑本事,品貌雙絕的清白女子,比之無能無德,全賴一身運道得祖宗蒙蔭的人強多了。」

魏映舒抬頭,一雙眼睛裡淚珠懸掛,看著師飛羽的眼神如怨如訴。

心裡既甜蜜心上人的維護尊重,覺得果真師公子不但風儀才貌遠超常人,更是品性端方,不是那等凡夫俗子可比。

但又心酸難受,既如此,師公子又何故要將她推給二公子?

師飛羽接著道:「二弟雖則出身勝於常人,但才乾稀疏,德行有礙,前幾年輕薄丫鬟致其跳井喪命,去年參宴勾引俞親王妾室被打斷腿的事還歷歷在目。」

「念書毫無建樹,當官為禍一方,又奢靡敗家,毫無理財當家的能耐。如今更是被俞親王逐出正經的宴席場合,算是不入流之物。」

「此等品性,加上此時是您自身有虧,二弟能迎娶家世清白的魏姑娘,決計不算辱沒。」

「你,你——」師夫人氣得喘不過氣來。

師飛羽卻道:「母親自然也有別的選擇,隻是我師家厚道,是絕不會蒙騙那不知底細的清白人家的,到時候你給二弟相看的姑娘人家,我必會都派人送去二弟從小到大所作所為,讓他們看清之後再行斟酌,若不瞞不騙還願意嫁入師家,那我也是同意的。」

師夫人眼前陣陣發黑,若真那樣,還有哪家像樣的敢嫁進來?

便是不心疼女兒隻想攀高枝的,師飛羽的做法已經很能說明他的態度了。

一個被權傾朝野的家族砥柱厭惡得不加掩飾的不同母廢物,既無法通過他的聯姻與師家交好借勢,那要他何用?

此時師夫人已經失去了理智,因著證物確鑿,師飛羽如今強勢,她生怕那些如今師飛羽俯首帖耳的族宗一起施壓,硬逼她兒子娶了一介商戶女。

腦子裡唯一的想法就是阻礙此時,便慌不擇言:「那魏映舒也是個水性楊花的賤人。」

「她與多位男子舉止親密,糾纏不清,怕是早已破了清白身子。你不能讓這種女人入我師家家門。」

魏映舒目眥欲裂,再也無法默不吭聲,即便會得罪侯爵夫人。

她連忙道:「我沒有,從未與別的男子有過男女之情,我敢拿命保證自己仍舊冰清玉潔,夫人嫌我辱沒二少爺,小女子不敢辯駁,但女子清譽重愈性命,夫人不能這般辱我。」

「更何況我也沒有嫁與二公子的念頭,便是師家同意,我也是絕技不從的。」

師夫人頓時怒火滔天,他師飛羽把自己兒子貶得一文不值就罷了,如今是形勢所迫,不得不低頭。

可你一個下賤商戶女算哪根蔥?居然也敢嫌棄她兒子。

便尖聲冷笑道:「冰清玉潔?這四九城誰人不知你魏氏女的大名?」

「不是花魁勝似花魁,勾引一眾男人日思夜想。人花魁娘子好歹掛牌子出來賣的,你倒是好,當了表子還想立牌坊,你那天香樓隻侍權貴,又成日裡被無數老爺們兒招入府中。」

「簡直比那最賤的雞都不如,跟我這兒裝呢?」

魏映舒眼淚直掉,仿佛掉進黃河都洗不清,她看向師飛羽,拚命搖頭,隻想心上人不要誤會她。

師飛羽視線卻沒落在她身上。

隻挑了挑眉,索然無味,雖然不知道這魏姑娘與繼母如何結成同盟的。

不過數年釋放的善意,布置的後手,區區幾句話就自己毀了乾淨,倒也好笑。

如今兩人怕是互相恨對方欲其死,便別說什麼結盟了。

師飛羽麵無表情道:「母親慎言,您現在與那市井的嚼舌潑婦有何差別?」

師夫人聲音戛然而止,差點生生被自己一口氣給活活噎死。

連忙回頭看師侯爺,果然他也眉頭緊皺,麵露不悅了。

師夫人一慌,她自然了解相公,最是涼薄寡恩的。從前與前頭的元配也不是感情不睦,無非是凡事都想著自己,丁點事情都不耐煩而已。

她小意溫柔處處打理妥帖,便萬事不管,連嫡長子也懶怠理會。

師夫人從不敢在丈夫麵前露粗鄙之態,處處精致合心意,便是知道一旦招這人嫌棄,是何下場。

如今被師飛羽挑得姿態盡失,豈能不吐血?

然而這賤種還沒完,隻聽他點點頭,若有所思道:「既然母親誤會魏姑娘頗深,又一片慈母心腸,確實該是不會湊合她和二弟的。」

「那今日之局又是替誰準備的?」

他心知肚明,卻偏道:「難道是為父親?」

「咳!」師侯爺嗆了口氣,看向魏映舒,此女倒是確實嬌艷。

魏映舒頭皮一麻,師夫人警鈴大作:「不是,你爹要納妾哪裡少了清白女子,我堂堂當家正妻豈用得著——」

話沒說完,她心裡一咯噔,抬頭看向師飛羽。

見他看自己的眼神已經是看死人了。

原來在這兒等著她,這根本就是一場審問。

果然師飛羽再不看她,隻對師侯爺道:「父親,母親所為,既不是為二弟,也不是為您,那便是沖著我來了。」

「數年前,看在父親麵子,家族名聲的份上,我未深究。當初您一再保證,會嚴加管束,絕不再犯,如今柴氏用那陰私之法,下藥暗害,想辱我聲譽。」

「父親,當初的她該受的罰還未行使,今次數罪並罰,您無話可說吧?」

師侯爺哪裡不知道長子明著懲罰繼母,實際是沖著自己來的?

他從前次次不作為,現在便什麼也不用做了。

已經放過一次,便是以倫理常綱壓迫,也沒法強迫長子屈就。

師侯爺嘆了口氣,目光復雜的看著長子:「你真要借此小事發作?」

師飛羽道:「柴氏今日敢以以鹿血酒謀害我,明日那酒中的鹿血便能換為它物。」

「父親,如今江山不穩,戰事連連,我的性命關乎天下,柴氏今日之罪,當誅!」

確實,戰無不勝的師將軍敢說這句話,要是事情鬧到皇上那裡,再有長子態度,妻子怕也是一死的下場。

師侯爺不甘自己妻子的性命卻被長子左右,這相當於間接左右了他。

但卻隻能咽下苦果:「你待如何?」

那邊師夫人聽到『當誅』兩個字的時候,已經眼皮一翻暈倒了。

師飛羽的近衛取來一桶水,直接將她潑醒。

師飛羽這才道:「父親,寫休書吧。有此等禍家婦人在師府,於我父子前程皆有礙。」

「至於二弟,為免她借由二弟牽掣師家,二弟今晚即刻入軍營,你的性子劣習也該好好打磨了。」

師二奢靡浪盪慣了,哪兒能吃這個苦?

聞言就想跑,被小雞子一樣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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