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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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裴涼真沒想到師飛羽這麼快就會回來。

在認識到這家夥對二人的關係有誤解時, 裴涼也細細回憶了一番他們的交涉經過。

明明不是自己的問題嘛,以兩個人的智商, 這已經說得很明顯了,再明顯就不美了。

但不論如何,師飛羽產生了天大的誤會是事實,那麼對於對方原本的判斷,就得修正一番了。

裴涼原本以為師飛羽是為謀大事,斷然能犧牲一部分不必要的尊嚴的人,誰成想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當時他走的時候,那副氣得發瘋的樣子還猶在眼前, 裴涼還以為對方至少短期內不會想見到她的。

沒料到這才回京沒多久,就找上門了。都不用自己出手,就自個兒做通了思想工作。

於是裴涼就反手攬上他道:「這就對了嘛,純潔簡單的關係有何不好?」

「咱們先前在一起的時候,什麼都不想,隻用考慮眼前的快樂跟歡愉,難道不開心嗎?」

「作甚要考慮那麼多惹人不耐的道理倫常, 你看有幾家夫妻最後不是一地雞毛?你樂意我們變成那樣嗎?」

師飛羽聞言並不說話, 隻是眼裡的光沉如泥沼,隻動作上越發放肆。

以至於裴涼呼吸混亂, 嘴裡的話也支離破碎, 再沒法吐露那些讓人幾近憤怒得發瘋的話語了。

最後裴涼招架不住,師飛羽卻在她耳邊低笑:「裴掌櫃恩深似海, 師某豈敢有絲毫怠慢?」

「自是得竭盡所能, 蠟炬成灰方不能報答萬一。」

嘖, 小白臉在瘋起來就是麻煩。

但是一般情況下, 其實裴涼還是挺樂意縱容的。

隻不過到底低估了小說男主, 這玩意兒通常人作者寫的時候,就點滿了天賦,不是正常人能比的。

所以待風雨初歇後,裴涼有些懷疑人生。

但不可否認的是,確實是少有的絕佳體驗。

她艱難的伸出手,拍了拍師飛羽:「去給我倒杯水。」

師飛羽倒是有沒有小白臉自覺的時候,都挺能主動照顧人的,起身去倒了一杯溫水,沒有遞給裴涼。

而是自己喝了一口,渡進她的嘴裡。

裴涼不介意和小白臉玩情趣,飲盡水後,還在師飛羽視線下舔了舔濕潤的紅唇。

頓時茶盞跌落,床幔再度落下。

這次也不知道折騰了多久,中途裴涼好像聽到有丫鬟在門外問要不要傳飯。

又渾渾噩噩的被餵著吃了點容易克化的,一覺睡過去,第二天醒來已經是大天亮了。

醒來的時候,裴涼一身清爽,沒有絲毫黏糊糊的感覺,除了身體不可避免有些沉重散架外,別的倒是還好。

可見晚上師飛羽幫她收拾清理過。

倒是懂事。

她嘉獎一般的扌莫了扌莫師飛羽的手臂,這時候他正醒著,目光注視著裴涼的臉,一隻手放在她腦後,有一下沒一下的揉她的頭發。

見她醒來,沒頭沒尾的便問了一句:「我負氣而走,說了那般恩斷義絕的話,你為何還源源不斷的送軍需物資過來。」

裴涼餮足的眯了眯眼睛:「這種事我以為你很清楚。」

「我不清楚。」師飛羽突然道,聲音有些沉:「你的事不說明白,我都不清楚。」

他是再不敢想當然的理解對方的心思了。

以往便覺得她有別於尋常女子,不論見識眼界,野心毅力,均非常人所能及。

卻沒想到,她的與眾不同之處何止如此?

誰能想到她看待情愛的角度也如此不同尋常?好色貪歡,卻視倫理常綱為累贅。

他早該想到的,此等視皇權為可投機物,對天地君親沒有絲毫敬畏的女子,怎麼可能安之於室。

所以師飛羽再不能自行解讀她的心思了,因為上次解讀錯誤,後果如何,現在的陣痛餘波還未過,不敢忘記。

隻是他明白裴涼不屑撒謊,便死死盯著她,讓她自己給說法。

裴涼隻得回答道:「還能為什麼?豺狼都打到家門口了,天大的事也要緩緩,先共同禦敵再說。」

饒是早猜到,師飛羽仍是眼神一黯。

他又問:「可你給的數量,卻遠遠超過了獲勝所需,你是做生意的,我不信這點賬都不會算。」

「如今所剩軍需糧草,起碼還夠我征戰半年。」

不要小看這區區半年,如果師飛羽直指江南,先逼皇帝退位,占領江南取得最大的後勤保障,那麼其他勢力的起義軍,平復隻是時間問題。

卻聽裴涼道:「便是讓你快點結束這亂世了。」

師飛羽一愣,沒有料到她一個在亂世中渾水扌莫魚,飛速投機攢下太平年間根本不可能的資本的人,會說這樣的話。

裴涼嘆口氣:「這世道,普通人光是活著已經很難了,這亂世於後世史書中的寥寥幾筆,對於當今世人,卻每一個筆畫筆鋒漏下的一粒細沙,都是無數人屍骨血淚。」

「人命不該成為野心家榨取時代的油渣。」裴涼看向師飛羽:「我可以重新招人下注,但——」

但那樣一來,這混亂世道至少得再延續十年,十年人間煉獄,裴涼再是個無良資本家,卻也是個人。

接下來的漫長時間長河裡,她不願拋棄自己的人格。如若為了利益讓自己原本可以避免的傷亡仍舊進行,甚至變本加厲,那麼與此同時,她心裡的某部分也被殺死了。

師飛羽眼神有些恍惚,接著低下頭,深深的口勿了口勿裴涼的眼睛。

她的眼神並不天真明媚,也不純淨無暇,混雜了太多的利益成算和狡猾城府。

但卻是任何人都無法撼動的顏色。

師飛羽心裡就突然有些悲哀,即便知道了她視男人為玩物,即便知道她對自己隻有情欲,可她仍是自己心裡,能完美契合的人。

這並不隻是相性上的相契,他心裡更是歡喜的,歡欣雀躍的想要與她成為一體。

於是師飛羽想明白了,如果她認同的隻有這種關係的話,那麼關係的另一方永遠是自己的話,就結果來說,與自己預期的也差不離。

二人出了臥房來到飯廳時,丫鬟已經擺好了豐盛的早餐了。

江鬱英還有三響四季已經落座。

師飛羽見了江鬱英便皺眉:「他怎麼還在這裡?」

三響四季訕訕:「我們也想把他攆出去來著,可這畢竟是裴掌櫃家。」

扔出大門,人家轉頭就被放進來,到底這裡是裴府不是師府。

師飛羽一噎,想著自己的處境,居然說不出硬氣的話來直接讓裴涼攆人走。

裴涼見狀也將二人互相介紹一番,雖然心裡清楚,這二人對彼此的身份,怕都是心裡有數的。

江鬱英對裴涼和師飛羽的關係心知肚明,正是以為如此,所以他心中妒火中燒,嘴裡卻可憐巴巴道:「師將軍厭我煩我,不想看我出現在眼前也便罷。」

「您位高權重,我等平民自得避讓。隻這裡明明是我姐姐的居所,師將軍在此霸道蠻橫,大展官威,怕是不合適。」

師飛羽先前在潛移默化中便有了烹茶苗頭,昨日那隻是氣急攻心,讓這小子堵得肺疼。

如今又上了富婆床榻,話已說開,名分暫定,某種程度也算暫時遊刃有餘了。

聞言哪有昨日的沖動?

他漫不經心的給裴涼剝了個茶葉鵪鶉蛋,餵她吃下,這才一副大婦的從容架勢。

對江鬱英笑了笑道:「昨日我二人矛盾未消,遷怒客人,失禮於人前,實在對不住。」

「隻阿涼與我通信數年,又回京數月,相談之間彼此毫無避諱,卻從未聽到阿涼提及過你,便隻道是無關緊要的外人。」

「不想竟是漕幫江老幫主之孫,失禮之處還望江公子擔待。」

江鬱英笑意一僵,隻覺得這姓師的一晚上過去就不對勁。

嘴裡卻道:「師將軍真折煞我了,您貴為公候世子,一品大將,豈有與我一介平民致歉之理?」

師飛羽:「在外師某雖爵位品級加身,在家卻不講那繁文縟節的,客便是客,師某做了怠慢客人之舉,自該致歉。」

江鬱英眼睛一眯,接著恢復笑意:「師將軍非是厭我自然好了,您隨和待人,知錯便改,不以位高懾人,令江某嘆服。」

接著話風一轉:「不愧是年長沉穩之人,若我近而立之時,能如同師將軍一般,心性從容,海納百川,便也心滿意足了。」

桌上的三響四季本想無視他們自個兒吃飯,聞言猛的抬頭看向江鬱英。

這小子什麼毛病?他們師將軍虛歲才二十五,與裴掌櫃相差不到兩歲,正是天造地設的年齡。

怎的在這小子嘴裡,就如同他們師將軍已經人老珠黃一般?

不不不,他們也被帶溝裡了,師將軍大好男兒,年紀輕輕便以位極人臣,又不是以色侍人之輩,便是四十歲也不能說人老珠黃。

想著二人看向裴掌櫃,莫不是裴掌櫃就好口味鮮嫩?

師飛羽也是一噎,隻是他笑了笑,對江鬱英道:「有何好羨慕,男子到了頂天立地的年紀,所思所想自不一樣了。」

「師某倒是羨慕江公子,正是少年爛漫,無憂無慮的年紀,如孩童一般,整日裡滿心滿眼都是快活。」

說著握住裴涼的手,笑道:「像我與你裴姐姐,就回不到那時了。」

裴涼夾著一個生煎包,聞言點了點頭,確實年紀越大樂子越難找了。

像她十幾歲的時候,也是一點小事能樂一天。

江鬱英暗自咬了咬牙,憋悶無比。他心裡最不得意的便是涼姐老把他拿小孩子的看,這姓師的簡直是往他死穴上戳。

江鬱英被激起了火氣,臉上笑意更燦爛,如同師飛羽是相談甚歡的知己一般。

他道:「爛漫無憂雖好,卻也羨慕師將軍馳騁戰場,粗獷英勇。」

三響四季看瞎子一樣盯著江鬱英,你看著咱世子爺那張臉,再說一句粗什麼?

江鬱英卻似沒有感受到一般:「南北征戰,風餐露宿,任那日頭風霜打磨,讓手腳龜裂堅實,肌膚粗糙耐造,這才是氣吞山河好男兒應有的姿態啊。」

隻是糙老爺們兒就別往涼姐姐身邊湊了,她喜歡的不是這掛。

師飛羽自是知道裴涼對他身子滿意至極,否則也不會乾出那覬覦之事了。

從容道:「這倒是,我觀江少爺身體羸弱,骨瘦如柴,原來竟也有此等抱負。不過你還小,不急。」

「回去多吃幾年飯,少則把身體養壯實兩圈,便可隨軍上陣,一顯男兒本色了。」

三響四季視線又落在他們世子爺身上,這倆人是互相比誰更眼瞎?

那江公子雖則小幾歲,但也與他們同齡,體格嘛,一看就也是練家子,說羸弱已經過分了,還要指人家骨瘦如柴?

不厚道。

江鬱英笑了:「是嗎?果真武將標準與常人不同,涼姐姐明明說我長得壯士來著。」

說著竟把手伸過去:「是不是啊,姐姐。」

裴涼正準備伸手捏捏小孩兒胳膊上的腱子肉。

另一隻手就先一步伸過來捏住了,師飛羽手上用力,手背上仿佛有青筋爆出,隻他臉上卻還是笑眯眯的姐夫神色。

江鬱英隻覺得骨頭咯吱作響,臉上因為突如其來的劇痛差點猙獰變形,拽了好幾次還把手臂拽了回來。

額頭都有冷汗疼出來了。

那姓師的還笑盈盈的誇贊道:「確實是我眼拙,隔著衣服看錯了,江公子這體質比同齡人還是不錯的。」

江鬱英吃了個啞巴虧,敢怒不敢言。

這時卻聽裴涼笑嗬嗬道:「對吧,我看過這小子鳧水,小小年紀身高個頭倒是躥得快,一身腱子肉也長得好,不知道以後便宜了哪個。」

師飛羽臉上的笑容一僵,這會兒又換江鬱英臉色得意了。

這一高興,江鬱英便仿佛忘了疼痛一般,還能再戰三百場。

他謙虛道:「涼姐姐過贊了,我這蒲柳之姿,若能得心上人垂青,那便不負我苦練一場。」

「不過師將軍倒是風儀天成,初見時便覺天人下凡。」

「那日師將軍得勝歸來,涼姐姐也看到了那盛況吧?全城女子誰不傾心?以師將軍天人之貌,想必從小到大備受追捧,如今民風開放,怕是常有女子吐露衷腸的。」

「師將軍常與花叢來去,自是讓無數男子欣羨不已。」

說著嘆口氣:「不像我,自小與家中姐妹長大,所受教養便是對女子尊而重之,通人事的年紀家裡也管教嚴格,唯一接觸過的女子便是涼姐姐了。」

說著眼中閃過一絲羞意,看了裴涼一眼,迅速別開視線。

師飛羽聽了隻覺火氣上湧,便是三響四季,嘴裡還咽著豆漿呢,差點被這茶味給熏得,豆漿當場結塊成為豆腐腦兒來。

師飛羽難看的笑了笑,絲毫不讓:「身為男子,長相有甚要緊,徒惹麻煩罷了。」

說著看向裴涼:「隻是若得心儀女子親睞,倒也慶幸有那兩分用處。」

「這裡就羨慕江公子了,以江公子的相貌,怕是從小都不用為此煩惱。近弱冠的年紀,仍如孩童般,莫說阿涼視你如親弟,便是我見了,也如是想。」

江鬱英嘴都快氣歪了,居然好意思諷刺他長相平平?

立馬道:「師將軍常年南征北戰,軍務繁忙,知曉您與姐姐相識數年,見麵不過寥寥,這般竟然還能情誼深厚,真讓人羨慕。」

長得再好見不著人影有個屁用。

師飛羽:「家國天下自是得有人承載,如你涼姐姐,不也日夜忙碌,心係天下嗎?」

「我們倒是羨慕江公子,身處亂世,卻彷若置身太平年,有家裡長輩姐妹護著,無憂無慮。」

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兒也敢來爭。

江鬱英:「涼姐姐確實心係天下,我漕幫負責物資運送,當然是最清楚了。」

「涼姐姐苦心經營,幾年來殫精竭慮,卻一船船送與前線,毫不心疼,這般手筆,這般大義。京中無數百年貴族富賈推卻逃避之事,她來承擔,便是為了天下大義,偶爾也會心疼姐姐,所作所為到底值得嗎?」

你丫太貴了,配得上這個價嗎?

師飛羽:「阿涼之情誼,我師某自沒齒難忘。她與我滿心信任,我又如何辜負她的期待?」

「不過江公子年紀尚幼,該是不懂男人雖則該頂天立地,但若一人為你傾盡所有,那真何其有幸的。」

「畢竟江公子還小——」

都沒那價值被人包呢。

三響四季隻覺得食不知味,這咋還得意起來了呢?

想到戰時那讓他們後顧無憂的物資,二人為了世子爺在自己心中的偉岸形象不破滅。

拚命的說服自己,世子爺這是為軍隊付出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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