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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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皺眉, 問:「難不成呈上來是一條活魚不成?簡直粗鄙不堪。」

裴涼卻道:「皇上容稟,此魚隻表皮稍作酥炸去腥,並未傷及脊柱神經, 因而食用前, 仍可見一觸及逃的鮮活反應, 實際並不妨礙食用的。」

「再被這滾燙芡汁浸泡數息, 皇上若再看, 便是內裡熟透, 鮮嫩至極, 可以食用了。」

但皇帝哪裡還有食用的心思, 一想到這魚的烹製方法就惡心反胃。

便道:「撤下撤下,此物鄙陋不堪, 難登大雅之堂。」

說著看向師飛羽:「師愛卿以為如何?」

師飛羽卻也戳了戳麵前的那道活炸魚, 對那魚驚慌入水的情狀仿佛很感興趣。

頓時便明白了裴涼的意思, 於是聽聞皇帝的話, 便點了點頭:「粗鄙猥瑣之物, 竟置於天下最尊貴之案, 確實豈有此理。」

皇帝聽師飛羽迎合自己的意思, 奚落於自己的女人, 臉色方才好看了一分。

與幾位寵信大臣互換了一下眼神,透露著一股重振威儀的得色。

魏映舒見裴涼的菜被灰溜溜的撤下來,也是心中快意,她看了一眼裴涼。

在天子與諸多重臣麵前, 如此上不得台麵,更被師將軍親口奚落, 這場麵, 倒是讓她出了口惡氣。

這麼算起來, 她屢次被這賤人弄得受一眾平民所指倒不算什麼了,畢竟那些子賤民,又沒法真奈她如何。

在這裡,裴涼可是腦袋岌岌可危的。

接著又上了第二道菜。

魏映舒呈上的是一道烤鵪鶉。

那烤鵪鶉雖個頭不大,但看著皮脆多汁,並不是將鵪鶉製成板串考法,而是整隻完烤。

其形完整,內膽飽滿,全無一般烤鵪鶉皮乾肉柴的缺點,小小一隻鵪鶉飽滿多汁,看著竟然肉感十足。

皇帝見狀,問道:「哦?這道菜看似無甚新意之處。魏廚近日怕不是黔驢技窮了?」

魏映舒知道皇上這是在調侃,笑了笑,上前將那鵪鶉翻了個麵。

那鵪鶉看外表竟和裴涼剛才那魚一般,像是還未開膛破肚去下水一般。

但魏映舒用刀叉切開,本就彌漫著烤鳥類的皮焦肉香之味的空間,更多了一股霸道的濃鮮湧出。

那鳥禽類的烤香與濃鮮混合,形成的嗅覺享受又更上一層樓,讓人聞之胃中瘋狂。

再一看,那飽滿的鵪鶉肚中,緩緩流出湯汁濃厚的各類海參鮑翅,每一樣都裹著剔透晶亮的芡汁,讓人食指大動。

小小一道烤鵪鶉,竟轉瞬間變成如此奢華之美味。

皇帝大笑:「妙,原來內有乾坤,到底還是朕低估了魏廚。」

「這道菜又得名為何?」

魏映舒又看了眼師飛羽,輕聲道:「這道菜,名為暗度陳倉。」

皇帝點了點頭,對師飛羽笑道:「此菜讓朕想到一件事,師愛卿猜是何事?」

師飛羽一副不明所以狀:「聖上心思,微臣不敢擅自揣測。」

皇帝臉上的笑冷淡了幾分,他道:「當初北蠻突襲,愛卿軍中物還未裝點發出。」

「本以為北蠻軍選這節點狡猾偷襲,抗北軍危矣,卻不料愛卿不但堅守住城門,數月之戰,戰報中更是從未要過援兵糧草。」

「朕早知愛卿乃當朝不敗戰神,得愛卿,實乃國之大幸。隻是朕也沒有料到,愛卿竟還有做那無米之炊的能耐。」

「有愛卿這支不消耗費的不敗之軍,怕是我朝再無戰亂之憂。」

裴涼聽皇帝說這話都快笑了,果真封建王朝的世襲製度,久了什麼樣的奇葩皇帝都有。

跟這皇帝一比,川建國都算是會說話的。

連秋後算賬都不會把自己屁股擦乾淨了再算,質問師飛羽那糧草軍需來歷存疑的同時,也好意思把自己幾個月未想著調度糧草援軍的事說出來。

人前麵打仗替你保護王都,不寫戰報要糧草你就心安理得不給了,事後怪人連糧草都不要,這自給自足的本事,怕是想造反。

背刺功臣的事裴涼見多了,便是生意場上,這種事也屢見不鮮。隻是還從未見過玩弄這手,連話都說得前後矛盾的。

隻是皇帝並不這麼想,他看著師飛羽的眼神轉冷,周圍的大臣也臉色冷淡。

無聲的質問籠罩著師飛羽,逼著他自陳清白。

可師飛羽仍卻輕飄飄道:「原來臣的戰報中未提及援兵糧草嗎?許是忘了。」

「畢竟戰前三個月我已數次上奏,戰前一天卻還未送達,戰時軍情緊急,實在等不得這般時日了。」

「好在京中熱心百姓,慈善富商慷慨贈衣贈糧,才助抗北軍渡過此劫。」

師飛羽看向皇帝和他下位的戶部尚書:「不過陛下,餘尚書,這戶部調度之效率,還不如區區民間組織。」

「此戰初時潰敗,原因為何想必不用我多說。此等扣押軍需,延誤軍機的人,竟能心安理得端坐於此,享受這慶功盛宴。」

師飛羽看向皇帝,目光不掩咄咄逼人:「我以為在我班師回朝後,那些染指軍需,險釀成無可挽回之勢的罪臣,該是已經清算結束,至少也該引咎辭職,而他們居然還腆居於此。」

「皇上,這是為何?」

皇帝臉色頓時難看,當初否定的策略的,他是頭一個,便是那筆軍費,不小一部分也調用過去修建溫泉山莊。

師飛羽在這裡大談清算,擺明了是借題發揮,指責於他。

皇帝是不可能做錯事的,錯的隻能是被周圍蒙蔽,或者你自己未堅持到底說服他。

於是皇帝冷冷一笑:「師愛卿數月征戰,回朝後竟不得一絲空閒,還幫朕清算朝中臣子功過,實在是國之棟梁,殫精竭慮。」

師飛羽笑了笑:「皇上謬贊,這都是為人臣子的本分,所以皇上作何打算?」

「雖則這是抗北大捷慶功宴,但我師某卻不是那等為一時歌舞升平飾非掩醜之人。」

說著竟仿佛強逼皇帝當場處置大臣起來。

那些大臣豈能甘心?

今日這鴻門宴,本就是為師飛羽設的局,便是為抑製這功高蓋主之人。誰曾想他竟狂妄至此,不知道順勢示弱,借坡下驢,以達成平衡共識。

竟是敢直接給皇上施壓,想奪他們一身榮華,這仇猶如殺人父母。

便有大臣冷著聲音開口了:「師侯爺好教養,如今師將軍這事態,竟是比先祖開國之時更威風了。」

師侯爺冷汗直冒,連忙給師飛羽示意。

師飛羽卻道:「孫大人微末出身,從何得見我師家先祖之威?」

「你——」

「夠了!」皇帝開口,冷淡的掃了師飛羽一眼:「延誤軍機之事,朝堂早有結果,那屍位素餐之輩,革職斬首,已根據罪行輕重處置了,就不必愛卿憂心了。」

師飛羽點點頭,不過皇上還未說完話,便道:「既如此微臣便放心了。」

「那便繼續廚藝評判吧,莫讓裴廚的菜因此失了風味。」

皇帝一噎,就看到太監揭開裴涼的菜。

那也是幾隻烤物,形狀奇怪,方才看處理的時候,見此物如鵪鶉大小,但擺盤卻不同尋常。

卻是立起來的。

烤得倒也是香飄四溢的焦糖色,看著肉質肥美,外焦裡嫩。

隻是那些烤物不僅呈站立狀,還每隻手裡抱了一顆球狀的物體,看著頗有些詭異。

皇帝越發嫌棄,更覺得師飛羽的品位也是粗鄙不堪,竟是與這等上不得台麵的女子勾纏。

便笑得鄙薄,問道:「朕嘗遍天下珍饈,居然一時分不出此為何物。」

「裴廚這道菜又有何玄機?」

裴涼若無其事道:「稟聖上,此乃嚴選老鼠肉烤製而成,鼠頭乃一身精華,棄之可惜,我便裹上麵粉炸至金黃,置於鼠臂之中。」

「皇上請品鑒。」

皇帝整個人頭皮都麻了,想著他還用自己的筷子戳了一下,便隻覺得渾身發癢,惡心難耐。

身邊的大太監自然洞悉聖意,見狀尖著聲音道:「大膽!竟敢呈上如此汙穢骯髒之物,汙擾聖顏。」

「來人吶,將此女拖下去。」

大內侍衛正要動,卻聽師飛羽高聲道:「大膽太監,皇上因戰事大捷龍顏大悅,興致正濃,充當評審邀民同樂,不過是食料特殊,一時驚奇罷了。」

「你等大呼小叫,擾陛下興致作甚?」

這竟敢直接扭曲聖意了,皇帝眼中閃過殺意。

卻揮退太監,責怪他大驚小怪:「如今民間疾苦,朕身為天子,自該萬事身先士卒,不過區區鼠肉,百姓能吃,朕如何吃不得?」

又揮了揮手,示意宮女給眾位大臣添酒:「諸位愛卿便與朕一同品鑒這獨到美味吧。」

眾人臉色難看,仿佛責怪師飛羽多事,便有人舉杯:「我敬師將軍一杯,若非師將軍,我等怕是此生無緣一嘗鼠肉風味。」

師飛羽舉了舉杯:「好說!」

正要一飲而下,魏映舒卻突然慌忙開口:「陛下,民女還有最後一道菜,繼續耽誤恐妨礙其風味,可否先行呈上?」

皇帝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但還是點了點頭:「即如此——」

話還未說完,卻被裴涼打斷:「陛下,凡事有先來後到,我第二道菜還未品鑒結束,魏掌櫃便要呈上她第三道菜,比試擂台之中,上菜順序及時間影響的品相風味本就該是早有考慮,魏掌櫃這是作何姿態啊?」

魏映舒急得要死,看裴涼的眼神甚至恨不得撕了她一張嘴。

她先前從皇帝的口風,還有高樂章在禦書房伺候得到的消息看,此宴動向,暗號,最終走向選擇已了然於心。

隻是她沒有猜到師將軍竟如此倔強,明知皇上忌憚異常,還頻頻觸怒。

方才那信號,分明就是最壞的結果。

所以魏映舒立馬開口製止,為了這天,她早想好了一道飽含苦心的菜,試圖說服皇上回心轉意。

但裴涼這該死的賤人,卻在這種緊要時刻壞事。

她豈止不是師將軍的良緣,她根本就是老天派下來索命的。

皇帝自然不悅區區一介民女都打斷他的話,但先送師飛羽上路,倒也樂見其成。

便道:「裴廚所言也在理,此乃擂台,卻是不能因魏廚手藝常合朕的心意有所偏幫。」

「如此便將這鼠肉分下去吧,我與諸位愛卿,佐以美酒共賞。」

又問:「這道菜得名如何?」

裴涼道:「民女不如魏掌櫃風雅,起不出何等深意別致的菜名。」

「這道菜以鼠烹製,鼠臂抱頭,便得名為【抱頭鼠竄】了。」

這話一落,大殿內安靜了片刻,皇帝及眾位大臣看了裴涼一眼。

聞言覺得這是在暗諷在場所有人,卻下意識的認為一個民間女子,該不會有這膽大包天。

隻是惹了眾人不悅,此女已經是個死人了。

如是想著,師飛羽卻突然興致勃勃的開口了:「這菜名倒是直白磊落,師某倒以為,比魏廚那似有所指的菜名有意思。」

魏映舒猛地抬頭,看著師飛羽,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他到底知不知自己為他做了什麼啊?

但師飛羽絲毫沒有看向她,又問裴涼道:「這麼說起來,裴廚上的第一道菜,仿佛也還沒報上菜名。」

「可否再說一次,讓我等見識看看,是否也如這道菜一般詼諧有趣。」

裴涼笑了笑,指著那第一道活炸魚道:「倒是無甚特別之處,也是以其形其態得那菜名而已。」

「這道菜活魚烹炸,上桌之時內裡還未烹熟,需在滾燙的芡汁裡浸泡片刻方能食用。」

「食客拿筷子一觸便藏於湯內,仿佛遠遊而去,因此得名【落荒而逃】。」

這下要包括皇帝在內的眾人還聽不出來,這女子就是如此膽大包天,與師飛羽一唱一和譏諷於他們,那便真的是聾子傻子了。

這女子戲弄君主,如此看來這兩道菜根本不是她品味粗鄙,而是有意為之,竟是一開始便行那大逆不道之舉。

皇帝猛地起身,擲杯於地,冷笑著對師飛羽道:「本念著愛卿不世之功,想讓你走得體麵點。」

「誰曾想愛卿竟然這般不知好歹。區區一養在外宅的女子便敢對朕大不敬,可見師飛羽私下裡何等目無君父。」

「此等亂臣賊子,如今讓他統攬兵權,怕是禍國之源。」

「來啊,把師飛羽給朕拿下。」

師飛羽也站了起來,臉上的神色毫無驚慌,甚至露出一絲笑意。

他朗聲道:「皇上,禦前侍衛離微臣距離幾何?微臣離陛下距離幾何?」

皇帝一聽,連忙往後退:「護駕,先護駕——」

守在禦前的幾個侍衛立即拔出刀,擋在皇帝身前。

皇帝見師飛羽此時未著甲胄,身無兵器,稍稍放了點心。

眼看擒拿師飛羽的侍衛將近,空中卻飛來數枚箭矢,大部分將刀刃快要碰到師飛羽的侍衛穿心而過,其中一支卻穿透兩名護駕侍衛,直接紮進皇帝身前。

這番變故,讓原本從容坐看師飛羽被擒的一眾大臣,頓時驚慌失措,全員不顧儀態的往桌底下鑽。

當然這裡麵也包括皇帝本人。

師飛羽從一喪生侍衛手中奪過刀,直指皇帝,那阻攔的禦前侍衛倒是殊死護駕。

然而豈會是戰場中來去自如的不敗將軍之對手,幾乎是一刀一個斬於刀下。

皇帝驚駭欲裂,聲音都變形了:「師飛羽,你這亂臣賊子,你敢弒君?」

「護駕,快來人護駕。」

然而回答皇帝的,卻是大殿驟然緊閉的大門。

師飛羽一腳踹開皇帝藏身的案幾,將他揪了出來,扔到大殿中央。

此時那一身明黃龍袍的中年男人,形容狼狽,毫無氣度,哪有一國天子的威儀?

空氣裡甚至彌漫出一股尿騷味兒,也不枉這皇帝作為本朝第一個跑路皇帝的設定了。

大殿外很快響起了兵刃交接的聲音,伴隨著無數慘叫。

自以為設局鴻門宴請師飛羽獨自入甕的皇帝和諸位大臣都嚇傻了。

不應該啊,這不應該啊。

師飛羽上岸數日,他們明明已經做了足夠繁復的安排,將師飛羽與南下的親衛軍隔開,確保他的命令無法傳達。

也確保了那批將士老老實實的待在駐地,沒有任何一絲風吹草動。

行宮守衛森嚴,層層把手,為了以防師飛羽狗急跳牆,布置了無數大內高手,靜候殿外。

怎會如此?師飛羽的人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的占據狙擊高地,連發數箭摧毀了第一波近身生擒的勢頭。

又是怎麼無聲無息的攻入行宮,一聲令下便關閉殿門,在內挾天子另諸侯,在外包餃子誅殺皇帝的人。

魏映舒整個人也傻了,若說方才皇帝暗示斟毒酒鴆殺師飛羽讓她驚慌,那麼此刻的宮變便全在她預料之外。

殿內的屍體與殿外的慘叫形成的人間煉獄,讓魏映舒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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