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忘記了（2 / 2）
他們又走了一段，直到回家後，蘇嘉安像第一次開口對齊茂延說話那樣，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衣角，「我在等……人，大概兩天後就走了……」
等人？齊茂延疑惑但不語。
蘇嘉安覺得這個借口非常完美。
他在等人，在等哥哥。
「嗯？好……好……」齊茂延有點措手不及，不管是時間還是原因方麵都有點意外。
兩天很快，太陽一升一落的交替，所有都被拉著往前走。早上，陽光爬上床鋪，照著空無一人的床上空缺，跟在暖床似的。
蘇嘉安一聽到動靜就醒了，那些小習慣不管是身體反應還是腦海都在保留，但又在新養成的睡眠習慣中拉扯。
今天是他給蘇佳安訂的最後時間，既然哥哥沒有出現，那就隻好自己回去。
齊茂延看著眼前的蘇嘉安，神態都不自然了，手腳不知道往哪裡放才妥當，冒冒失失地喊了下他的名字。
在蘇嘉安的記憶裡這是他們第一次早上見麵，自入院到出院以來，他的睡眠時間大幅提升，不是他想睡，是大腦逼著身體去休息。
「拜……拜……」蘇嘉安先開口了，看著齊茂延穿戴得一絲不苟，西裝革履下夾起皮質公文包，「路上小心。」
夾在腋下的公文包被他提到了手上，無處安放的感覺終於找到可以抓住的地方，齊茂延跟他揮手再見。
再見的可能是清晨，也可能是永遠。
上班的時間難熬，混完一分鍾又是一分鍾，湊到一個小時是阿彌陀佛，到下班就是禮花炸開，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燦爛的微笑。
齊茂延卻笑不出來，雖然做好回家看不見蘇嘉安的心理準備，畢竟早上出門蘇嘉安竟然起床跟自己說「再見」，那句「再見」亦或是一句告別的話。
齊茂延揣著小心的試探，開門叫了一聲「蘇嘉安」，之後歸於平靜，但總會有聲音微盪。
「齊……」
齊茂延聽見耳邊突然飄來的聲音，聲調弱弱的，好在沒有門庭若市，倒是可以尋到一個方向。
「蘇、蘇嘉安！」
映入眼簾是蘇嘉安縮成一團躺在地上，腦袋在艱難支撐揚起來，露出蒼白的臉，細汗密密地紮在額頭上，還帶有一絲味道融入空氣中。
齊茂延趕緊把蘇嘉安擁住，距離拉近貼在一起，溫熱的後背一貼上來，他就感覺不妙。
一看，他的手沾著血，背後浸濕一片。
蘇嘉安模糊地看著天花板上晃眼的白熾燈，眼皮一張一合，睫毛忽隱忽現，耳邊是吵鬧的聲音。
細細的針頭那麼小，插進血管卻那麼痛，蘇嘉安不禁蹙了一下眉。月匈脯隨著呼吸慢慢的起伏，他在吸氧，意識也逐漸清醒。
蘇嘉安側躺在半掩著的簡易簾子下，目光一放遠，透過來往的人影看見的就是齊茂延在跟醫生爭辯什麼，他的舉止有些誇張，透露出懷疑。
「他已經二十五六歲了，怎麼可能分化？」齊茂延的背脊微微彎起，他想叉月要去表達荒謬，最後隻是重重地泄了口氣。
醫生說不排除任何可能性的分化。
齊茂延雙手下垂，轉身目送醫生離開，又轉身對上蘇嘉安的眼睛。
四目相對下，是蘇嘉安先移開視線。醫院裡都是人，全是動靜，但他聽到自己心髒砰砰地跳動。
齊茂延在床邊走下，想先扶上蘇嘉安的手的時候頓了一下，轉而握住手腕，「沒事沒事，等下協會的人會來錄入資料。」
「好。」
「你餓不餓，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好。」
等齊茂延提著小米粥回來，omega保護協會的人已經來到。
他腳步突然就鬆下來，拉開簾子進去也是小心緊張。
站在蘇嘉安最近的醫生戴著口罩麵無表情，口罩之上的雙眼卻淩厲地瞟了齊茂延一眼。
那個眼神看著齊茂延心慌，倒是讓他以為做了什麼壞事，「你們……」
「齊先生，我們需要將他帶走，進一步觀察，新生的腺體很脆弱。」醫生頓了頓，像是在糾結，「目前的情況看來還是在出血。」
齊茂延提住的塑料袋都在空中抖了幾下，當然還記得剛才那一幕，可能之後都沒法忘記。
蘇嘉安慢慢的撐了起來，拽住離他最近的白大褂，讓他別嚇人。
「所以……現在……」齊茂延結結巴巴地問。
「我們先把他帶走。」
「我可以去嗎？」
「抱歉，先生。」
蘇嘉安被推走時，還不忘回頭看齊茂延，沖著手邊的人抱怨道；「你剛才嚇到他了。」
醫生原本平靜的口罩，再聽到這句話後突然就變皺了更多，他在笑，不知道在笑什麼，是劫後餘生或是寵溺，最後緩緩說道：「是你嚇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