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牛、羊、馬（1 / 2）
陳尚義買來的兩頭牛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名字，純黑的一頭叫黑牛，黑紅的一頭叫紅牛。黑牛沉著冷寂，紅牛活潑好動。自打年前牽回家，陳尚義每天都操心兩頭牛有沒有吃好。初五過後，家裡來拜年的人少了，就打發陳孝英或陳有仁帶牛去放風飲水。
陳有仁婚事確定之後，一起帶去的牛又多了兩頭。李貴生家的兩頭牛都是閹割過的公牛，身高亦壯，都是純黑，走起來虎虎生威，頭上彎彎的月牙角充滿威懾力，讓很多婦女孩童敬而遠之。每當陳有仁趕著紅牛和黑牛到李貴生家門前時，打過招呼後，李貴生會趕出自家的兩頭大黑牛，交給陳有仁一起照料。
陳家鎮有兩條河，前街和回民巷中間的稱為前河，而李想生家所在牛市附近的稱為背河。正月河水還結著厚冰，為了讓牛喝水，陳有仁每次都需要用撅頭打一個洞。這一日，陳有仁趕著兩家的四頭牛在背河裡飲水，李欣月也跟著來了。陳有仁打完洞之後，手捏韁繩站在河邊等牛喝水，李欣月在身後不遠處陪他。
「陳有仁，我後天能不能和你一起去打工呀？」
陳有仁想了一下回答道：「我們還沒辦宴席，你大是不會讓你跟我走的。」
「那你想不想帶我一起去？」李欣月繼續問道。
「想，明年辦了宴席後，我就帶你一起。」
李欣月從後麵抱住了陳有仁，陳有仁突然被抱有些不知所措。李欣月狠狠地說道：「我想你現在就帶我走，這個地方我一天也不想待了」，李欣月說完開始低聲啜泣。陳有仁很想安慰李欣月，可現在自己卻大腦像是漿糊一樣，想不出一句有用的話來。
正月十五陳尚義請了李想生一家前來做客，李欣月和長輩打過招呼就去廚房幫忙。王淑貞非常喜歡李欣月，廚房裡每做好一樣東西，總要拿給她。李欣月也是廚房裡的一把好手，對於每種食材她比王淑貞更會處理，她的加入使得原本安靜的廚房變得活力四射，充斥了歡聲笑語。
李想生父親去世多年，母親年齡比陳尚義夫婦大了將近二十歲，已是老眼昏花。他的年齡也比陳孝英大了十歲多，家裡還有個弟弟，可惜是的傻子，經常在街上撿東西吃。家境不好，但李想生乾活肯賣力，憑著自己的努力開墾了很多山地，又蓋起了房子。在陳家鎮範圍娶媳婦的彩禮高，李想生就和很多娶不起媳婦的人一樣，在隔壁縣討來一個藏族女人，還有些癡傻。李想生三十多歲有了李欣月一個女兒，想要兒子，但他不想交超生罰款也就不生了。李想生家裡做飯的任務很早就落在了李欣月肩上，她也愛看別家做飯，自她接手後家裡夥食改善了很多。但也隻是改善，李想生幾乎沒有買過菜，吃的都是自家後院種的菜，但陳家鎮能種出來的菜就那幾樣耐高寒的白菜、蘿卜等。
今天到陳尚義家來的隻有李想生和李欣月兩人，李欣月去了廚房之後，陳尚義問道：「再過兩天我就要去牧場上去了，孝英種地沒什麼經驗，家裡的牛也是新買的。我怕孝英管不住牛，所以想今年我們兩家搭夥種地，兩家一起輪流著種，你多幫襯孝英，你們地多也吃不了虧。親家你想想成不成？」
李想生略一思考就答應了下來。
二月二王淑貞和李欣月一起給兩家人炒了蘭花豆，陳有才兄弟帶著豆子在學校又和同學彈豆比賽換來了各種各樣炒法不一的豆子，給漫長的冬季畫上句號。
一場連續十多天的毛毛雨，標誌著春天的到來。
這天還是陰雨綿綿，陳孝英扛著一隻裝燕麥種子的麵袋子爬上了陡峭的山坡，十分鍾後終於到了目的地。他從肩上扔下裝得圓滾滾的麵袋子，可不等他坐下休息，袋子自己歡快地跑回山下去了。陳孝英被氣得直罵娘，一屁股坐在地上打算休息好了再去背回來。這時，李想生叼著旱煙不急不躁地去追那袋調皮的燕麥種子了。陳孝英這會兒屁股坐著的是李想生家的最後一塊山地，種完這片山坡今年的地就終於全種完了，他從來沒有哪一年種了這麼久的地。陳孝英心想就這山坡送他他都不想種，這麼陡，牛拉著地軲轆車都上不來，隻能靠人力搬種子和農具，而且小麥和豆子都種不了，隻能種最賣不上價的燕麥。
不一會兒，王淑貞、李想生媳婦和李欣月也在胳膊上掛著長方形編框，背著背篼慢慢爬上山來。
陳孝英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牽著黑牛和紅牛到了鐵犁旁邊，他抬起牽拉鐵犁的木架子，兩隻牛就乖巧的自己伸脖子到架下，他接著慢悠悠用麻繩固定好牛脖子和架。今年種地，除了剛開始陳孝英和新買的牛配合不熟練，再其後就一直非常默契。他覺得他爹陳尚義對他駕馭不了牛的擔憂完全是沒必要的，他對兩家人搭夥種地的主意更是一肚子牢騷。
王淑貞和李欣月看陳孝英架好了牛，便從早就搬上來的其他袋子裡倒種子到竹筐裡，然後掛著竹筐開始往地裡撒種子。李想生媳婦撒不了種子，她隻能幫著做些力氣活，因為撒種子要保證均勻，在山坡上難度更高了。陳孝英執犁趕牛在撒了種子的地裡翻土將種子掩埋，到了要轉彎的時候就吆喝一聲，再扯住一頭牛的韁繩，並放鬆另一頭牛的韁繩。李想生背回那袋燕麥後也架起了自家的大黑牛，和陳孝英分區犁地，看似威猛的牛在他麵前很是乖巧。
半晌後，李想生打破了沉默：「孝英，地種完了把我的牛也趕到你大牧場上去，成麼？」
陳孝英回道：「老哥，你不說我也要給你說呢，我大給我交代了讓我把你家牛一起趕到場上去，他一起照看著。」
「好好好，那你要走時告訴我，我把牛趕到你家去。」
「這地種完再緩兩天，我就出發，到時你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