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祭司，行刑（1 / 2）
初秋的奧本羅已經有些許冷涼，退去魔力的魔植們開始匆匆褪去自己的葉片，開始提早為晚秋的寒涼做準備。
滿地的枯葉隨風遊弋，在聖殿的廣場上飛舞著。
一片落葉失去了風力的承托，搭在廣場行人的腳邊，隨後被接連不斷的腳踩成粉末。
「快快快！讓我進去一點！我長得矮看不到！」
「哎哎哎別擠別擠！我的帽子掉地下了！」
外圍的人群一刻不停地努力著，為靠近中央而拚命地擁擠著。
廣場人頭攢動，顏色各異新舊不同的服飾堆在一塊，像是奔食的魚兒，急沖沖地圍著療愈女神的雕像。
神像的麵前是一個石台。
石台上佇立著一個眼睛蒙著金色綢緞的瘦削男人。
他穿著紅白教袍，頭戴金白禮帽，一頭銀色長發規矩地紮在身後，靜靜地眺望遠方。
「是大祭司！」
「天哪，他能看清道路嗎！光明神在上，什麼時候大祭司能重新擁有眼睛！」
「嘿嘿嘿！現在是要砍頭了嗎！」
「別擠別擠！」
……
狂熱的噪音一刻不停地鑽入伊沃的耳朵。
「好吵。」站在霍莉身後的伊沃吐槽。
他低頭，麵前是穿著樸素長袍的霍莉，她的頭發被魔法暈染成了亞麻色，還特意變化成一個小麥膚色的圓臉，加上一口齙牙和滿臉雀斑，以及圓滾滾的身形，和周圍的人融合的十分巧妙。
「好醜。」他想。
他沒說出口。
一想到要和她站到至少行刑結束，伊沃忍無可忍地閉上了眼。
「嗨呀，忍一忍，馬上就開始了。剛剛你不是還很高興嗎？」霍莉揪著伊沃的黑色長袍，省的他被人群挾持著分開，伊沃的這一身很合她心意，看起來和平常人類沒什麼區別。
「你幾分鍾前還興致勃勃地往這邊擠呢！」
「……」伊沃沉默，那是他被霍莉抓著衣服不得不往這裡走。
「砍頭！砍頭！」
「害人！償命！」
呼喊聲越演越烈，從一開始的好奇，一步步演變成了對貴族的控訴，從無序的閒談慢慢地重合成一波接一波的聲討。
一浪接一浪，聲音震得廣場的鳥禽倉惶逃竄。
在聖殿執法者將罪人們領上台來的時候，情緒的宣泄達到了頂峰。
貴族們身形消瘦，滿臉頹喪，戴著枷鎖被聖殿執法者挪到石台麵前，和幾天前的豐盈光鮮迥然不同。
「混賬！！趕緊死！！」
「還我孩子的命啊——！」
聲浪如同索命的鬼魂，激得他們大腿發顫，唇色發青。
一兩個貴族癱軟地倒在聖殿執法者的胳膊下。
貴族們在平民的憤怒中，後知後覺自己將死的結局，像是臨死前的螞蚱，終於開始反撲，瘋狗一般撲向大祭司。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饒我一命——啊——我一定改一定改！」
「啊啊啊——」
生機就在他們的麵前，在他們麵前那個蒙著雙眼的男人手中。
聖殿執法者毫不留情，死死扣住這些失去理智的死刑犯，把他們扣在石台麵上。
長期養尊處優的貴族如何能掙開聖殿執法者的桎梏呢？
一個被摁倒在地的貴族麵露凶光，身上法力湧動。
別無他法，隻能拚死一搏。
「啊啊啊——要自爆了！」
人群開始騷亂。
霍莉緊緊抓住伊沃的袍子，手上法力凝結，時刻準備將貴族了結在石台上。
「靜。」
伊澤格爾出手了，清冷的男聲拂過聖殿廣場。
一條黑色字律從他袖口射出，閃到貴族麵前，死死勒住他的脖頸，強行中斷他的自爆法術。
廣場重新歸於寧靜，僅能聽到風聲、鳥鳴，以及貴族們苦苦掙紮的摩擦聲。
他轉過身，綢緞蒙住的眼睛俯視被臨時製服的貴族們。
一條條金色字律從他們的身體中竄出，在他們身旁旋轉著。
「封。」
伴隨著他的話音，字律凝結成繩，頃刻間將貴族們纏成一團。
「蓄意報復，心有不甘，你們失去了最後的價值。」
銀發祭司平靜地說著，並非嘲諷，也並非威脅，而是闡述事實。
貴族們身上的字律慢慢轉成黑色，在他們的身體表麵扭動著，如同烙印一般，爬滿了他們的皮膚， 看起來可怖至極。
伊澤格爾的手心浮現幾顆紅色的浮珠，一顆一顆崩碎。
每碎掉一顆，就有一個罪人臉上出現符文。
當最後一顆浮珠粉碎的時候，廣場回到了真正的寧靜。
石台下的平民們鴉雀無聲，一動也不敢動，台上的貴族們匍匐在地上，急促地喘息，失去行動的能力。
伊澤格爾重新轉過身，虛望人群，他嘆口氣：「抱歉給諸位造成了困擾。這是我們聖殿的失誤，我在此向各位道聲歉。」伊澤格爾撫平袖子的褶皺，臉上露出歉意。
「由於此次罪人所作罪孽過於嚴重，經教皇和大主教的批準，特此在聖殿廣場公斬。」
伊沃盯著石台上的大祭司，若有所思：「盲人……處理文書的祭司……」
頭頂下的霍莉散去手上的魔力，認真地開始看熱鬧，聽到他的自言自語，好心回答：「大祭司不是盲人，他的眼睛被智慧之神賜福過，看到的東西和我們不一樣。」
伊沃低頭：「哦？他能看到什麼？」
「嗯……能看到世間萬物的價值。」
「價值，還能被看到？」
霍莉點點頭：「那是自然，世間萬物既然能誕生，就有其存在的意義和價值，雖然不知道他眼中的世界是什麼樣子，但是大祭司可以通過眼睛，直接看到每個事物的價值。」
「聽起來有點抽象，但是這是事實……算了算了，現在先看公斬，我還是第一次在這個視角參與公斬呢！」霍莉回頭，踮起腳尖望向石台。
伊沃抬眼，現在大祭司正在公示罪人的罪行，平靜的語調聽起來和大祭司本人一樣無趣。
他對這些興致缺缺，地獄中惡人多如牛毛，血腥暴力已經成為了地獄的主調。無論是與人間的平民，還是和地獄的仆從相比，這些即將要被處死的罪人確實沒什麼價值。
他對大祭司的眼睛更感興趣。
一對被神明賜福的眼睛，它們看到的世界是什麼模樣呢？
·
伊沃百無聊賴。
大祭司還在念著罪人們的惡行，看著身邊人類對他們每條罪行的反應，他大底扌莫清楚了人間人類的道德底線。
「什麼時候結束？」他問霍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