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馬三(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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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來,「鬼手」王豹收了個徒弟的消息,在圈子裡炸開了鍋,絕大部分人都表示難以置信。

畢竟賊收徒弟就已經是稀罕事了,收徒的人還是那個「鬼手」王豹,這就更加的讓人匪夷所思了。

「那個鬼手,會收徒弟?」

「真的假的?」

這樣的話,在他們的圈子裡迅速傳播,成為眾多梁上君子的飯後談資。

這個事情之所以如此稀奇,其一是,這「鬼手」之名,實在是過於響亮,曾幾何時,這初代「鬼手」可是連皇宮都來去自如的存在,可見這名頭的含金量。

其二是,這王豹可不是什麼尋常之人,「鬼手」這個稱號,也算是傳了幾代人了,雖然這些人都是些三教九流之徒,但對於傳承這件事,倒也是一點都不馬虎,有模有樣的,搞得像是什麼名門正派一樣,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江湖情懷。

而這王豹,恰恰是個例外。

他是第一個,因為殺掉上一代「鬼手」,而繼承「鬼手」之名的人。

隻需要殺人就可以了嗎?

那自然不是。

這王豹,既是上一代「鬼手」的徒弟,也是兒子,他會為了一個名號,而乾出欺師滅祖,親手弒父的事情,這樣的人,真的很難想象會收徒。

關於這件事的答案,恐怕沒有人知道,而作為當事人的王豹自然也是不會出來說明什麼的。

人們唯一所知的就隻是,「鬼手」多了個徒弟罷了。

而作為他們話題中心的馬三並不知道自己出了名,或者說,他根本不在乎這些虛名,他隻知道自己成了賊,並且現在的日子還算不錯,此外就沒有什麼好在乎的了。

什麼盜亦有道、什麼善惡有報,通通對他來說不重要,為了活著,馬三早就不在乎道德,也不相信報應了,對於自己賊的身份也不做過多的辯解,畢竟,這對於他來說,隻是謀生的手段罷了。

「嘿小子,你知道我什麼要收你為徒嗎?」

馬三搖頭。

「哈哈哈,老子也不知道,可能就是看對了眼吧。」

馬三沉默不語。

「小子,你現在還隻是小偷小扌莫,成不了大氣候,要做到穿穴逾牆,偷梁換柱,還要更長一段路走啊。」

「我可以。」馬三表情格外堅定,沒有一絲遲疑。

「哈哈哈,好小子,光會耍嘴皮子可不行,你歹會練啊,我隻給你一年時間,要是學不會,今後你就好自為之吧。」

馬三毫不猶豫的點頭,眼神中充滿了懵懂但又有一絲堅韌。

至此,馬三開始了他的訓練,具體練了什麼內容,沒人知道,畢竟要是真外傳了,這世上恐怕就沒有正道了。

不過,事實證明,王豹確實沒有看錯人,馬三比他想象中要機靈的多。

舉個例子,這常人若想實現飛簷走壁,爬牆入室,兩年都不一定尚可,這馬三卻隻用了不到半年就已經掌握了,屬實是一個奇才了。

知道馬三的能力後,接下來的進展就相當順利了,第一年,王豹還隻是帶著馬三練基本功,時不時的小偷小扌莫練練手感和膽量;第二年,馬三就已經能自己動手,順走路人錢財,而不被任何人所覺察;第三年,這馬三就已經算大成了,本領和膽量都已無可挑剔,這麼說吧,從過路行人到地方豪紳,從無名之輩到豪門貴族,就沒有他不敢下手的,也沒有他不能得手的。

【取玉珠,拿錢袋,順手牽羊】

【翻屋簷,入人室,來去自如】

簡直堪稱是無法無天,瀟灑快活也。

但是,如此囂張之勢,自然是會遭到報復的,地方百姓對他的行為怨聲載道,那官府也早就下令捉拿他許久了,不過這些都隻是明麵上的危險,真正致命往往是來自同行的暗刀。

「本事大可以,但弄出的動靜大了,搞得整個圈子裡的人都被牽連,那有人在背後給你下絆子,也就別抱怨了。」

這是王豹對馬三最初的一句忠告,不過很顯然,馬三他並沒有把這句忠告放在心上,因為比起一些難以理解的道理,馬三更擅長掌握一門技術。

這不,報應就來了,有人匿名把馬三的畫像上報給了官府,並且在馬三行竊的過程中,把馬三的行蹤也暴露了。

這下官府的人,自然是不可能輕易放了他的,整個衙門一半的人進城抓捕馬三,挨家挨戶,走街串巷,將整個城裡搜了個遍,愣是從戌時搜到第二天辰時,都愣是沒有抓到這馬三。

搞得整個衙門,到第二天早上,大大小小的官差,累的是東倒著一個,西橫著一個,就沒幾個還有勁的,倒是那縣太爺,一覺醒來,發現還是沒抓到那馬三,氣的火冒三丈,將手下人訓斥了一遍,最後也就不了了之。

這馬三難不成真有這通天的本事,這都沒有抓住他?

那自然不是,要是真有通天的本事,倒也不用逃荒當賊了,這次救了馬三一命的人,當然是王豹了。

「嘿,小子,惹事兒了吧。」

馬三先是探頭,見周圍安全了,這才從王豹宅子裡的太平缸裡鑽了出來,在這水缸裡藏了一夜,渾身被泡的皮膚都有些發白,而且浮腫了,別說按一下了,動一下都能被衣服磨的生疼。

但馬三出來的第一件事,還是趕緊一把跪下,連磕三個響頭,向師傅報恩。

「多謝師傅出手相救,若不是師傅,孩兒這條命就折在這兒了。」

見狀,王豹大笑道:「無妨,無妨,這正是老夫對你的考驗。」

聽此,馬三一臉不解,隻是呆呆的盯著王豹。

「哈哈哈,你小子,學東西倒是個好把戲,但在處世上啊,這腦子裡跟灌了鉛似的,怎麼就轉不過彎來呢?」

馬三還是一臉茫然,完全沒聽懂王豹的話裡是什麼意思。

「害呀,我問你,這麼久了,你就不好奇,為什麼我明明是賊王,卻敢明目張膽的住這麼大的宅子?」

「……」

「我一直教你偷東西,為什麼我自己卻從來不動手?」

「……」

「那些家夥為了報復你,給你使絆子,那他們為啥就是不敢來害我這個師傅?」

「……」

「你啊,手挺快,但腦子就是轉不過來啊,我告訴你,這世上不隻有打打殺殺,更多的是人情世故,當賊王,一輩子就隻是賊,所有人都會一輩子看不起你,哪怕你有了再多的錢也一樣,但我要是拿這些錢,去買個好身份,那就不一樣了,在賊眼裡我是『鬼手』王豹,但在那些普通人眼裡,我就是富甲一方的豪紳——權虎。」

馬三雙眼猛的瞪大,眼神中充滿了驚訝。

「我爹,就是個死腦筋,當了一輩子賊,賺了再多錢,有什麼用?空有個『鬼手』虛名,屁用不是,那些當賊的會尊敬他嗎?還不是忌憚他、算計他。」

「……」

「你知道嗎?『鬼手』這個稱號一開始隻是用來說一個戲法的,叫三仙歸洞,掙得太少了,才成了賊,我承認這是順勢而為,聰明,但還不夠,有了第一筆錢和技術,再加上這名號,就應該去做生意、開賭場賺更多的錢,這才三仙歸洞吶!」

對方表情癡狂,看起來有些恐怖,但這一番話,確實讓馬三的整個腦子像是炸開了一樣,醍醐灌頂,之前為了活下去,他向來隻顧眼前,從來不考慮其他事情,現在這一刻才算是真正的看清一切。

眼前的這個師傅,真的是一個可以改變自己一生的人。

「怎麼樣,看你的眼神,應該是想明白了吧,接下來,我才是要教你,什麼叫真正的『鬼手』。」

王豹伸出手拉起他,馬三看向他,最後毫不猶豫的伸出了手……

從那天後,馬三再也沒偷過東西,城裡仿佛一夜之間回到了之前的狀態,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這個大盜一樣。

有人說,那個大盜已經被抓了,隻不過還沒上刑場就已經被折磨死了;還有人說,那個大盜根本沒有被抓到,隻不過是看到那麼大的陣仗,被嚇跑了而已;更有人說那個大盜,在被抓到的時候,不堪受辱選擇了自盡。

人們七嘴八舌的討論著事情的真相,但卻沒有一個人真的能猜到,這件事也就成了一個奇談,成了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漸漸的被其他的事情蓋住,也就漸漸遺忘了。

「知道嗎?那縣令又去那富豪權虎府上吃酒了。」

「這些當官的不都這樣嗎?官官相護,咱們窮人該怎麼活啊?」

「至少那個最近很猖狂的賊被抓住了。」

「被抓住了嗎?」

「應該吧。」

「誰知道呢。」

又是幾年後,寒冬臘月,雪下的給地麵鋪了一層白地毯,連鳥都舍不得叫一聲,但在城裡的一家賭場內,卻是一片熱鬧景象,十幾個賭鬼圍坐一團,癲狂的叫嚷著,還喘著粗氣,他們有的隻穿一件破背心,有的甚至光著膀子,絲毫不見一絲凍意。

烏泱泱的一群人,分成兩頭喊,一邊是發瘋似的喊著大,另一邊是癡狂的喊著小,搞得屋頂的雪都震下來不少。

而在那正中間,一個身材纖瘦,穿著有點不一般的主持人,正被他們團團圍在其中,瘦弱的身子宛如狂風中搖搖欲墜的樹枝,但那人隻是看上去一吹就倒,實則絲毫不受周圍人的影響,好似根金箍棒杵在那裡,雷打不動。

「來來來,一朝翻身,十賭九贏了啊,下好了窩子你可別犯怵,是贏是輸皆在此刻…」

那人聲音尖細,拉長了調子,勾住在場每一個人的神經,眉宇間透露出一絲氣度不凡,但在場的那些人,沒幾個在乎他都,更有甚者,有幾個大老粗正沒耐心的拍著桌子,扯著嗓子大吼著,催促著他快點開牌,

那人卻好似張飛穿針一般,粗中有細,不緊不慢的打開骰盅,隨著那三顆骰子逐漸暴露在眾人眼中,現場的聲音也猛的拔高了幾個分貝,吵的人耳朵都嗡嗡直響。

「四五六,大,莊家勝。」

眾人哀嚎的聲音,歡呼的聲音交織在一起,響徹四周,有的人幾經暈倒,隨即便被賭場的打手,架著像是丟垃圾一樣,扔了出去;有的人痛苦哀嚎,眼淚和鼻涕交織在一起,被他自己抹的滿臉都是。

現在正值寒冬,那抹淚水的,終究被自己的淚水凍了一臉,而那被丟出去的,自不必多言。

但人的悲歡並不相通,贏錢的人絲毫不會在意那些輸家,踩在他們的身上,去拿取屬於他們的勝利果實,那咧著的大嘴,是惡鬼在現實的投影。

那主持人滿臉堆笑,看著眼前的一切,眼睛微閉得同月牙一樣,流露出的感情,看不出絲毫在乎,明明就是幸災樂禍,甚至有些享受這一切。

沒錯他已經開始熟悉並享受著一切了。

那年橫空出世的神偷,原來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眼前之人,已經是這個賭場的扛把子,誰見了不歹低聲下氣的恭敬一聲——馬三爺。

「喲,三爺,您吉祥,今兒氣順,您咋親自來做主了。」

「哈哈,手冷,來玩玩,暖暖身子。」

「今兒,戰況如何?」

「馬馬虎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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