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暗夜1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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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就是很枯燥無聊的前線的日常了。我其實並沒有很多時間能專心去做一隻哨子,無論是前線開戰,還是戰後清理,甚至是軍事防禦,這些都在我的工作範圍之內。

現在我已經不太能麻煩立原和上野了,他們兩個人的狀態已經有些糟糕了。在經歷了多次的死亡體驗之後,精神萎靡,行為呆滯,甚至眼神都染上了深深的疲憊和麻木。

反而是被與謝野復活的那一刻,那一聲包含著無盡痛苦和恐懼的吼叫,才是他們反應最激烈的時候。也是這個時候,他們才變得稍微像一個正常人。

我又成了一個人。

我隻能抓著一切空閒的時間,在那段短短的時間裡去用心做一隻哨子。又將我當時的心境和狀態,用刻刀刻進哨子裡。

其實我大概也有些麻木了。一次次的死亡之後,是一次次的復活。也許當身體痛到極致的時候,當身體痛了太多次之後,也就感覺遲鈍了。

可是我知道的心髒還是跳躍著的,我的大腦還是正常轉動著的。[要把哨子做成功,然後再送給森醫生]的信念支撐著我,讓我熬過了一次又一次的死亡,熬過了常暗島前線的一夜又一夜。

我期待著,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當哨子真正做成功的時候,已經又過去兩個月了吧。這個時候,塹壕壁洞的牆壁上已經滿是上野畫的豎道了。就在上野床鋪的上方牆壁上,密密麻麻。

那是他用來記錄天數的符號,代表著從[不死軍團]計劃的開始實施,到現在的所有天數。

趁著換崗的時候,我去找了森醫生。

醫療辦公室,輕車熟路。

我該說些什麼呢?我要告訴他,這是我做了好久的哨子,這是我送給他的禮物。我已經收集到了足夠多的海風,當森醫生吹響它的時候,就能聽到了。

我還想告訴他,我已經很聽話的為他守在前線了。我有進步,我已經會在戰場上保護自己了,也會守護住防線了。再過不了多久,我就會晉升為一等兵,然後又會變成上等兵。

我會在軍隊中做出功績,我會成長起來,成長為一個可以自己給予自己體麵的人。我會回報他對我的所有施舍,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站在他的旁邊,就像一個真正的人。

然後,我會問他一句話——

「森醫生,你可以稱呼我為[狩君]嗎?」

這麼想著,我的心就更加雀躍起來。就連跑去醫療辦公室的腳步都輕快了起來。此刻的我仿佛已經拋棄了沉重的□□,隻剩下了靈魂飄飄然。

立正,伸手,敲門。

可是我剛曲起手指準備敲門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辦公室內與謝野崩潰的吼聲。

「我不想治療他們了。你這個魔鬼,你就是在折磨所有人——」她吼著吼著,聲音裡就帶上了壓抑不住的哭腔,「你能不能放我走,我不想當一次又一次殺掉他們的劊子手了……」

「當然,不可以。」

慢吞吞的一句話,獨特的咬字方式,低沉而又醇厚的聲音,就像是一首高雅的古典音樂——是森醫生。可是森醫生的語氣是我從來沒有聽過的冰冷,冰冷中蘊含著威脅和壓迫。

「與謝野君,雖然我很喜歡你,也不介意你平時對我的任何放肆,可是你應該清楚自己的定位。你在軍隊的唯一任務就是,治療士兵,成為[不死軍團]計劃的核心動力。你沒有任何說拒絕的資格。」

「可是,士兵們的命就不是命嗎?我治療他們,就是為了送他們去死嗎?」

「你當然可以這麼理解。在戰場上,人命就是最不值錢的東西。」森醫生理所當然的說著,「如果戰爭能勝利的話,那都是值得的。」

「那阿狩呢?你也要送他去死嗎?一天死亡兩次、三次、甚至是四次。」與謝野說話已經接近於逼問了,「他死亡的次數比別人多那麼多次。他那麼喜歡你嗎,你也不在意他的感受嗎?」

「風間君?」提到了我的名字,森醫生反而好奇了一瞬,「風間君能在前線發揮這麼大的作用,我自然是欣慰的。而且,風間君的能力不正是完美的符合[不死軍團]嗎?」

「至於風間君的感受,那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

嘴裡說著「欣慰」,但是語氣並沒有任何改變,就仿佛是最沒有感情的場麵話。我感覺我嘴角的笑容好像也隨著森醫生的冰冷語調放下去了幾分。

取而代之的是悵然。

「你這個魔鬼——」

與謝野最後朝他吼了一聲。下一秒,辦公室的門被粗暴的打開,映入我眼簾的就是與謝野已經哭紅的雙眼。她在看到我的一瞬間,掩飾般的擦了擦眼淚,就蹭著我的肩膀跑了出去。

我的胳膊被她狠狠一撞,手中的哨子就掉了出去,直直的滾落到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風間君?你來了?」森醫生也看到了與謝野旁邊的我。

我蹲下身去撿哨子,那個哨子就被一隻清瘦的手撿了起來。森醫生在把玩著哨子的同時,眼睛中就劃過了帶著幾分趣味。

小小的,白色的,哨子。

「這是……?」他驚訝道。

「是哨子。」我抿唇,又補充道,「送你的禮物。」

我還想說,那裡麵有常暗島的海風。可是話堵在我的喉嚨裡,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我的心悶悶的,腦子裡回盪的是森醫生說過的話——我的感受從來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哨子的材質……」

「是我的,我的手指。」我承認道,「我沒有用別人的骨頭。我全身上下最有價值的,隻有我的身體。所以,我用了自己的骨頭。」

為什麼我會越說越悶呢?完全沒有一點想象中的那麼開心。我已經不敢去看森醫生的臉色了,我怕看到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明明那麼漂亮,可是在看向我的時候,那裡麵卻隻有冰冷而無情的光。

「那……謝謝風間君了。」森醫生並沒有在意那隻我做了兩個月的哨子,他隨手準備把哨子放入口袋中,就像放入一枚硬幣或者一顆子彈殼那樣。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迫使他停止這一動作。

「風間君?」森醫生好奇,「還有什麼事嗎?」

「我——」我已經完全不奢望提出他叫我[狩君]的要求了,我隻是卑微的開口,「森醫生,你可以……先不要把哨子放進口袋嗎?可以……吹一下嗎?隻吹一下。」

「吹?」

森醫生有一瞬間的怔愣,他也沒想到我會提這個請求。但是在片刻的遲疑之後,他還是將哨子輕輕湊到了唇邊,吹了一下。

嗚咽的哨聲響在了空盪辦公室裡。

他回應了我的請求。

頃刻之間,我突然淚流滿麵。

在森醫生不解的目光中,我拋卻了一直以來想要的體麵,也拋棄了軍功、戰爭、常暗島的一切,像是要把自己所有委屈都宣泄出來一樣,我在他麵前嚎啕大哭。

哨孔仿佛就是我靈魂的出口。而我的靈魂糾纏著哨音,在悲泣,在嗚咽,在哀鳴。

在森醫生吹響骨哨的那一刻,他觸及到了我卑微而渺小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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