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萬年的約定(1 / 2)
「哢啦啦——」一道刺目的閃電撕裂天幕,從晴空之上遽然降下一道黑色的魔符。
天界的大君出手了。
陸博抬起頭望了眼魔符,最後一線逃生的希望就此斷絕。
他有多少對這人世間的眷戀,就有多少的不甘;他有多少的不甘,就有對這天上人間多少的期待。
然而,最終所有的期待都化作了失望。當這張黑色魔符出現時,落下了帷幕。
他的眼前閃現過妻子與自己訣別時的那一抹淚光,又浮現起陸葉孤單的身影站在水晶門前翹首盼望自己的模樣——
身為男人,不怕苦更不怕死。隻怕當自己倒下時,親人頭頂的那片天空變成灰色。
於是縱使一切的生路斷絕,縱使所有的希望破滅,他依舊不能放棄,依舊要奮力地抗爭。
陸博提起筆,在空中書寫下一個金光燦燦的「人」字。
一瞥,一捺,便是一個頂天立地的「人」。
「呼——」金色的光充斥寰宇,一股浩然正氣油然而生滌盪四海八荒,虛空如水波紋一樣盪漾起來,一串串金色文字源源不斷浮現而出,圍繞在大寫的「人」字左右。
海天間驀然響起振聾發聵的吟誦聲,分明是在說道: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
「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
「君子不怨天,不尤人。」
……
一時間萬籟俱寂,唯有這一聲聲一句句驚心動魄彪炳千秋。
陸博一吐月匈臆,蔑視蒼穹怒喝道:「滾!」
魏枕臉色難看,他終於知道自己剛才有多蠢,竟然對已是真仙巔峰的陸博出手。若非陸博手下留情,此刻他和徐采樺已然成為落入海中的兩具屍首。
「轟!」黑色的天君魔符從天而降,與金色的符字狹路相逢迎頭激撞。
剎那間人們的眼前失去了所有的色彩與感知,天空仿佛重歸上古的混沌,滄海也驚恐的塌陷崩裂,無數聲巨響轟鳴夾雜在一起淹沒了整個世界。
「陸飲雪,你敢對抗天意?」九霄雲上,傳來隆隆天君怒斥。
「天意?我隻問我心!」迸流的光瀾裡,響起陸博斬釘截鐵的聲音。
魏枕猛地一醒,朝妻子使了個眼色,兩人心意相通不顧重傷,禦劍沖向光瀾深處!
影影綽綽裡,他的氣機鎖定到了陸博,心下不由大喜過望,仿似天君大位已唾手可得。
孰料耳畔一聲禪唱道:「陸先生,老衲送你上路!」
廣聞大師手擎多寶禪杖踏浪破瀾捷足先登,一杖擊向陸博月匈口!
「廣聞!」魏枕睚眥欲裂,驚怒交加高聲呼吼,無奈鞭長莫及。
陸博七竅流血油盡燈枯,如一葉孤舟顛沛流離在驚濤駭浪中。
他勉強睜開眼睛,看著廣聞大師一杖擊落,平靜地一笑道:「多謝大師!」
「砰!」多寶禪杖結結實實擊中陸博的月匈口,他的月匈膛頓時塌陷下去。
彌留之際,他的笑容未改,輕輕念道:「丫頭,兒子……」
恍惚之中又回到了那年隆冬,小雪初晴的傍晚,妻子抱著繈褓裡的陸葉,陪著自己在漢水邊漫步。天地銀裝素裹渺無人蹤,她折下一支紅梅深深一嗅道:「書呆子快做首詩來,我想聽了。」
他凝視著紅梅邊的嬌顏美目,輕輕吟道:「人間無所有,聊贈一枝春。」
她撲哧笑了,明媚的眼睛化作了好看的彎月,將兒子往他懷裡一塞道:「尿了!」
他接過繈褓,手往兒子屁股底下一模,才知被她騙了。
就見她手裡拿著那支紅梅,驀然躍上漢水宛若淩波仙子開心地唱道:「雪霽天晴朗,臘梅處處香;騎驢把橋過,鈴兒響叮鐺。響叮鐺,響叮鐺,響叮鐺,響叮鐺……好花采得瓶供養,伴我書聲琴韻,共渡好時光——」
然後,她猛然玉立在漢水之上,看著他懷抱嬌兒癡癡傻傻地看著自己,清脆笑道:「書呆子,我們這樣過上一百年,好不好?」
他搖頭道:「不好,一萬年還差不多!」
「這樣啊……那就一言為定。」
「我後悔了,一萬年還是太短。」
「嗯,我也覺得有點短。好在我們有一萬年可以慢慢來考慮這個問題,不著急。」
……
「可是現在,我要爽約了。一萬年真的不夠,和你在一起的這十年,我隻想長過千秋萬載亙古無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