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讀《人間失格》（1 / 2）
我的高中生活裡有一位語文老師。或許是生性掛怪誕，我寫了不少讓他大為困惑的文章。他曾經在我的作文上寫了一個問題，你的觀點從何而來？我一直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今天我再讀《人間失格》，猛然想起這個問題。我想我應該寫大段的文字去闡述我的觀點從哪裡而來，可是認真想了想，我的觀點正是來自於這人間。
痛苦與自私的人們給了我莫大的恐慌，我卻隻能盡力討好著他們，我別扭的笑著。憂鬱和敏感都被隱藏，偽裝成樂天派，偽裝成一個怪人。即使我遊離在他們世界的邊緣地帶，甚至將自己推離他們的生活，也無所謂，反正沒人在意。
我努力的讓自己變得透明化，也讓我可以悄無聲息的離開。我從不真正願意告訴別人我想要什麼，即使你破天荒的猜中我的想法，你也無法使我接受。當明確的問我，即使是溫和的方式也令我心生恐懼，我不知該以何種方式回應，反而顯得扭捏造作，別人也隻好全當敷衍，這樣恰好保住我僅剩的憐憫，當然被憐憫的人都同我一樣。我既享受於別人對我的崇拜，又害怕有人看穿我的把戲，撕下我的麵具。我隻好一直維護我的「鬼聰明」形象。我一邊隻覺得他們醜惡，一邊順理成章的忍受。我虛構的東西是他們真正想聽的，我也隻願意分享這點東西。我不希望真實的自己被別人用來談笑，就算在所有人眼裡，都是一些本就看得見的，冠冕堂皇的謊話。
我練就了在人群中最為幽默的講話方式，也喪失了我信任別人的能力。彼此猜疑著，彼此嘲笑著，卻還若無其事的一起玩鬧著，生活著。我一點都不覺得這諷刺，我又何嘗不是在用不屬於我的一副麵貌同人攀談。即使我明白這些謊言的真諦，我依然害怕人類。依然在無數次黑暗裡清醒著，依然自我掙紮著。
過了許多年，長堤終於擋不住襲來的潮水，裹挾著魚蝦，貝殼，泥沙，漁網，垃圾，話語一起奔向堤後慌亂的我。我卻不躲開。
我害怕出現一個像 竹一 一樣的人，怕他告訴我真正的我是怎樣的人，怕我不能神色如常的繼續以另一個麵貌問候自己。
我麵對不安和伽藍戲謔著，不清楚是滿不在乎，還是偷偷期待，又或是都有罷了。願意傾聽的人正吞噬著我的快樂，不願傾聽的人我始終畏懼他們。我當真是愚蠢至極。
美的東西，再創造始終達不到靈魂上的美，厭惡的東西施以方法使其美的方式呈現，這種力量在我的畫筆下竟然顯得陰鬱，這也是我真正的麵目。
年輕的活力與我才真是格格不入，明明才剛剛這個年紀。我厭惡同我一樣的人，我厭惡自己嗎？那可未必。
我茫然的生活，竟然也從瘋子那裡得到了救贖。我便常常與他們來往，就算漸漸心生厭倦。世上最可怕的東西貌似是合法的東西，這也僅僅是預感和猜測。最輕鬆自在的生活也許是關進監獄，不得探視。
可凡間才是最大的監獄，這二者又有著千差萬別的聯係。
被束縛、被捆綁著送上法庭接受審判，終於，我終於得以被審判。但願天堂也有囹圄囚禁靈魂。
規勸的話往往沾染上了責任的臭魚味，想著逃避責任，也可能隻是求一個心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