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麻煩（1 / 2）
「跑，跑起來！跑起來，跑……」
恍惚中，孫鍵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眼前一片漆黑，口鼻、月匈腹，一片窒悶，耳中依稀聽到的聲音，仿佛來自遙遠的地獄……
草，老子是被活埋了嗎？
無論如何掙紮，自己還是無法挪動半分，身體漸漸脫力，意識卻清醒無比——我都掙紮了快十分鍾了吧？缺氧這麼長時間，還不死？還是……我已經死了？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他就想搖頭（可惜搖不動）。不對！我為什麼會在這？之前不是在寢室嗎？然後……門，對了！寢室門，被推開了……然後……哎呀，想不起來了……呼……冷靜，老爸說過——東西找不著，不是東西丟了，是心亂了。與其翻箱倒櫃，不如原地安坐，徐徐靜心，緩緩回憶，讓思緒自己去聯係想找的東西。這樣，反而能更快找到。
於是，他強壓下心頭的恐慌和煩躁，靜靜地引導自己的思緒，嘗試補上寢室門被開後與自己被卡住前缺失的那段記憶……
五分鍾……十分鍾……三十分鍾……
孫鍵估扌莫著快一個小時過去了，可他依然毫無頭緒。
「啊～」想象中的怒吼過後，他在心中怒喝——「坑娃神爹！」
「跑起來，孩子……」
之前飄渺的聲音忽然清晰無比地在他腦海中響起！
那是……爸……那是老爸的聲音！！
孫鍵鼻腔忽地一酸——這怎麼可能！？老爸去世都一年多了，一定是自己聽錯了……
「跑起來，孩子，哪怕前進一毫米，跑起來！」
沒錯，沒聽錯！老爸那熟悉的聲音自己怎麼可能聽錯！他復活了？還陽了？回魂了？奪舍了？成仙了？還是……哎呀，不管了！是人是鬼，是神是仙都好，老爸肯定不會害我！既然他叫我跑，我就跑——
「呀～」
隨著內心的一聲嘶吼，孫鍵感到無名的澎湃之力湧遍全身——他終於……紋絲不動。
「靠～」
孫鍵人生首次感受到一絲絕望！以前因為家境，因為身材矮小，因為其貌平平，被忽視，被嘲笑，被霸淩，都隻會讓他委屈，傷心，自卑和不甘，但絕不會讓他絕望！至少，他還有家，可以回！即便最愛的父親去世後，家裡隻有一位刀子嘴豆……呃……的母親，那好歹也是一個勉強可以休憩，可以獨自默默舔舐傷口的歸所。
可現在是什麼鬼？有形卻不知什麼的東西死死地禁錮著他，別說動喚，連睜開眼皮都做不到！老爸還讓他「跑」？
對了，老爸呢？剛剛還溫柔鼓勵自己的老爸呢？多久沒聽到他的聲音了？他怎麼不繼續對自己說話了？
死寂的折磨絲毫不亞於有形的禁錮，孫鍵的心隨著時間的流逝在一點一點地往下沉……其間，他一次又一次地鼓起全身氣力掙紮過，嘗試過；一遍又一遍地在內心咆哮過，咒罵過，可死寂與禁錮依然將他壓製的死死的……
不知過了多久，一年，還是兩年？感知早就靠不住了！他覺得自己早該麻木，早就放棄了，可死亡卻遲遲不到，意識，反而越來越清醒！
現在的他甚至開始羨慕起霍金來——至少，他的眼睛和幾根手指還能自由地動彈啊！嗯？不對！霍金大爺好像早就死了！
想到此節，孫鍵更羨慕霍大爺了——真好啊，想死就死，說死就死！這種嘎嘣脆的解脫何時才能降臨到自己頭上？
一陣胡思亂想過後，不知又過了多久，兩年，還是三年？自然而然地，自己的一生忽然電影般地自動播放起來——
呱呱墜地……
老爸漫不經心地燙奶粉，嫌惡地換紙尿褲，手足無措地給他洗澡，還手滑把他的頭紮進澡盆，餵了個水飽……
咦！？老媽？這是我認識的老媽？
出了月子的老媽餵奶，換洗，陪玩，做什麼都有模有樣。同是為人父母，老爸和老媽一比，這做人的差距，咋就這麼大呢？
看到還算漂亮的老媽，耐心地邊撫扌莫著嬰孩的背，邊呢喃著不知名的催眠曲哄他入睡，孫鍵有些恍然——原來老媽對自己也有過溫柔的時候，隻是當時太小，不記得了……
接著，自己在幼兒園、小學和中學的畫麵依次出現。其間，老爸從開始的嫌他麻煩，到履行義務，再到逐漸接納，最後與他焦不離孟，孟不離焦……轉變得巨大而合理——原來，老爸開始並不愛我，是處著處著處熟了，才慢慢離不開了……孫鍵有些感慨。
老媽，她的畫風剛好與老爸相反——從疼愛、嗬護、珍惜到嫌棄、咒罵、追打，僅僅用了不到三年的時光……這轉變，貌似，好像，也很合理。畢竟，瞅著剛會爬的自己到處扌莫電門，真挺鬧心……
聚變出現了，在這場「電影」的最後，父親莫名其妙地自殺了！母親本就乖張的性格愈發極端，和父親就職的軟件公司大鬧，和醫院、派出所大吵，和居委會差點兒動手，甚至對自己供職的會計師事務所的領導都……
等等，老爸是自殺的？孫鍵突然反應過來——不是說長期加班，過勞導致的心髒猝停嗎？
還有，老媽曾經跟那麼多人吵鬧，自己不在現場，並不是很清楚，為何回憶，或者說這場「電影」能展現得如此清晰？
對了，自己的視角也很詭異！仿佛一個幽靈懸浮在自己的時空長河，偷窺著自己的過往……
難怪從「電影」開始播放，自己就隱隱覺著別扭——能看到自己的頭頂、後腦勺、脊背和屁股，這種視角，不正是「上帝視角」嗎？好吧，至少是「觀眾視角」吧！可這還算是自己的回憶嗎？這種對自己和家人「全知全視」的觀察與記錄，隻有神才能辦到吧？
神在耍我？不，不可能！我算老幾？神怕是瘋了才會注意到我！這比美國出兵撒哈拉用放大鏡燙一隻沙漠蛙還要離譜！
正當他被怪像弄得魂不守舍時，流動的畫麵來到了他最不願意麵對的一幕幕——母親和所有的親人親戚、朋友熟人、街坊鄰居、領導同事通通吵翻後，拽著他辦了轉學，從還算繁華的昆州市轉到母親的老家——東北塔嶺縣，一個不到二十萬人口的七線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