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讀書人有道要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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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皇宮內,皇帝寢宮。

今日的熙童老皇帝身穿一件寬鬆錦緞常服,神態慵懶,縮著一隻腳墊坐在屁股下。

身前對坐著欽天監監正元庚。

兩個老人深夜對飲,卻也絲毫沒擔心身子,這一幕要是被禮部那幾把老骨頭知曉了去,估計明天的朝會上監司大人又得被戳脊梁骨。

元庚同飲,監司背鍋,熙童傳統,善莫如此。

老皇帝姬晨舉起杯,輕輕抿了一小口,嘖嘖嘴,顯得有些沉默。

元庚自然會意,也不矯情,開門見山道:「陛下是擔心東邊?」

老皇帝點點頭。

元庚起身給兩人杯裡倒上酒,笑道:「陛下何須有此擔心,監司大人都去了,估計那邊現在挺熱鬧。」

老皇帝抬起剛滿上的酒杯,一飲而盡,「熱鬧倒是熱鬧,就是可惜沒法親自去一趟,再領略一番少年時走過的大好河山。」

元庚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是啊,他們山上人無非是容顏鶴斃,倒是半點不影響腳力的,可眼前的皇帝畢竟老了就是老了,做不得半點偽。

隻是可惜了這位兢兢業業一輩子恪守姬氏山河的「小家夥」,依稀記得他好像自少年起就想效仿東洲某位皇帝,想要親自禦駕親征,想要以舉國之力一場定輸贏,為熙童王朝與夏商王朝這場持續了數百年的戰事來個一錘定音,想要以一場徹徹底底的大決戰來結束兩朝這數百年的戰火紛擾。

還記得那一年的朝會之上,當時尚且年少的小皇帝坐在龍椅之上,以一人唇舌力戰百官。

最後為這件事蓋棺定論的,不出意外,還是那個始終不願挪窩,數百年來都待在欽天監當監司,依照朝綱禮製連上殿資格都沒有的監司大人。

那一日的朝會,年輕皇帝豪氣乾雲,從龍椅上站起身,獨麵百官,好不容易說服了那些不想再生戰事的主和一派官員。

卻唯獨沒壓下那個從欽天監某處親赴朝堂的長發青年,也是自那一天起,京中大小官員,之前無論是見過監司大人的那份不講理的,還是道聽途說略知一二的,都親眼見到了那位監司大人的手段。

一場朝會開下來,幾乎更是開成了監司大人的一言堂。

元庚舉起酒杯,好像有些懷念意味,緩緩說道:「元庚自跟隨監司大人起,迎來送往,也算歷經了六位皇帝陛下,今日臣鬥膽向陛下說句掏心窩子的話。」

老皇帝聞言神色一正,將盤坐的腳放下,正襟危坐,「先生但說無妨,姬晨其實早就想聽一聽一些不是那麼權衡利弊的體己話了。」

元庚揮了揮手,隔絕此處天地,不讓那幾位時刻盯著此處的宮內大修士窺探了去,這才緩緩開口道:「其實監司大人之所以能答應全力打這一戰,陛下功不可沒。」

「前不久,監司大人曾在祁天宮內,與臣有過一場一家人關起門來才會說的自家話,我當時也很奇怪,為什麼數百年來都極力避免兩國出現關乎國運之戰的監司大人會突然主動要去打這一戰,監司大人給的理由也很簡單,言簡意賅,熙童歷任陛下裡,就姬晨稍微有那麼點人味。」

而太子姬荃,由他來坐這把龍椅,自然再合適不過,不過想要監司大人陪他豪賭一把,他沒資格。

監司大人覺得他心力太強,太重權柄,就算接過了這把龍椅,依然隻會是個高坐朝堂的木蟲。

就像一尊外表鍍了金的無表神像,要他宮洵和這種人成為朋友,絕無可能。

老皇帝麵無表情,得了這麼個評價,也不知是悲是喜。

元庚略作猶豫,接著說道:「監司大人對太子姬荃,有過一場隱蔽至極的考證,希望陛下聽過就算,別太放心上,更不可就此決定更改繼位人選。」

老皇帝輕輕點頭應允,靜待下文。

元庚站起身,走到窗邊,「監司大人料定,等到太子順位登基,必定會放開手腳與監司大人掰掰手腕,最少也要爭取在朝中不必事事看監司大人臉色,不事事受欽天監宮洵的掣肘。」

說到此處,老人忽然停了許久,言語悲戚,「最壞的結局,甚至是彼時的熙童皇帝姬荃,要不惜代價找出那件關乎熙童國祚氣運的壓勝之物,要讓世間再無宮洵!」

老皇帝似乎對此早有預料,或者說並不替宮洵擔心,隻是攏了攏身上綢服,輕聲道:「荃兒心氣其實比我還高,隻是宮監司似乎並不打算就此打壓他,故意放任他至此,才沒讓他吃過苦頭,不過也好,就讓他日後再好好挫挫銳氣,不然一個心氣盡失的太子來繼承大統,我也不放心。」

「那就請元先生在我走後代我傳句話給監司大人,請他在必要時刻稍微留點情麵,教訓一番就是,讓他吃夠苦頭就行,不要下手太狠,就算是我這個當爹的,最後為自己的兒子求次情。」

元庚轉過身,抱拳拘禮,「臣遵旨。」

老皇帝還想再喝,元庚卻揮了揮手,收起了桌上酒水,就此解開封禁此地的術法禁製,笑著倒退而走,臨出門前叮囑道:「陛下注意龍體,早些休息,好生養著,酒就留著監司大人回來再一起喝。」

老皇帝笑罵了一句,「本來不太喜歡喝酒的,被你把肚子裡的酒蟲給勾起來了,又不給喝,有你這樣做人臣子的?」

元庚出門,也不回話,出了門後將門輕輕關上。

小鎮那邊,一場春雨來也快,去也快。

許近歡背著於欣,在泥濘山路上踉踉蹌蹌,一路上許近歡不停的喚著身後早已昏迷的姑娘,好半晌沒回應,許近歡也開始有些著急,山路本就泥濘難走,更何況自己背上還有個昏迷不醒的少女。

好在有先生偷偷傳給自己的那門換氣法,此時就顯現出作用來了,他一邊向著山下趕去,一邊心中默念那門晦澀難懂的法訣,直到臨近山下,居然都沒覺得如何累。

已經跑到狹窄山路,遠遠的已經能看到小鎮輪廓,許近歡將背上少女往上顛了顛,深吸一口氣,帶著哭腔道:「於欣,堅持一下,就快到家了。」

不知是不是剛剛顛那兩下,讓少女順過來一口氣,此刻竟也是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許近換心中大喜,加快腳步,幾乎是不管不顧,埋著頭往小鎮方向沖去。

終於臨近小鎮,就快要進入巷子,許近歡突然停住腳步,看著前方那道熟悉身影,一路上沒心思多想的少年此刻忽然有些委屈,淚水夾帶著汗水就從臉頰上滾落而下。

順著少年目光看去,有個中年儒士持傘而立,站在巷子口,好似早早便等在此處。

許近歡收拾情緒,抬腳繼續往巷子那邊走去。

巷口那邊,蕭先生拿著兩把油紙傘,橫在身後,笑著看向背後背著個少女的許近歡。

等到少年走近,蕭中策伸出手掌,扌莫了扌莫少女額頭,「沒事,就是有些發燒而已,先帶她回去。」

許近歡欲言又止,蕭中策搖了搖頭,示意回去再說。

擔心於欣身體,許近歡便把話給憋了回去,蕭中策也沒有要接過少女幫把手的意思,隻是拿著傘走在前邊。

許近歡便背著還昏迷不醒的於欣靜靜跟在身後。

蕭中策徑直往逢時街學塾走去,暫時沒有要送於欣回春茶街鋪子的打算。

約莫十多分鍾後,這才趕到學塾。

蕭中策讓許近歡將少女放到床上,讓許近歡出門燒水。

關上房門,蕭中策輕輕點了點腳尖,小鎮空間如書翻頁,自西向東,瞬間折疊而起。

竹節巷那個老人正坐在自家門檻上打著盹,有所察覺,輕輕抬了抬眼皮。

不過瞬間,空間重新恢復如初,一切如常,好像沒生出半點異樣。

隻是房中平白多出個身形消瘦的婦人。

許近歡母親不知何故,突然被蕭中策轉移到此,此時正一臉疑惑,看向蕭中策,「蕭先生,這是?」

蕭中策指了指床上少女,「兩個孩子上山,這丫頭身子單薄,淋了場大雨,現在學塾中隻有我跟你兒子,多有不便,你把她身上衣物換下來,我再送你回去。」

婦人這才轉過頭,見到了床上臉色不太好的小姑娘,忽然笑了笑。

她對這個小名苔雪的丫頭其實也很喜歡,便也沒再多說什麼,轉身去將床上的丫頭扶起。

蕭中策轉身打開房門,出了屋子。

許近歡正在學塾廚房內忙著,好在從小便經常幫他娘生火做飯,此刻倒也熟撚無比,很快便將灶台的火生了起來,打來兩桶乾淨井水,倒入大鍋中,添了兩把柴火,這才起身出了廚房。

蕭中策蹲在門邊,許近歡出門見了後也來到他身邊蹲下。

許近歡有些擔心房內的於欣,正要開口詢問,蕭中策指了指房門,你娘在裡邊幫她脫那些濕了的衣服,你放心便是。

許近歡這才鬆了口氣,不用問也知道,他娘能這麼快趕來學塾,肯定是先生的手筆。

見氣氛有些沉默,蕭中策率先開口,「是不是覺著,先生明知會有這麼一場雨,卻沒開口提醒你,所以心中有些埋怨先生?」

許近歡聞言猶豫了一下,轉過頭,聲音低沉,「剛下山見到先生的時候是有些怨氣的,隻是現在又沒了,我知道這是沒道理的,我們有我們的活法,先生有先生的顧慮。」

「其實小的時候跟我爹進山是沒少淋雨的,好在我和我爹都習慣了,我爹也經常笑話我,小孩子屁股三把火,凍不壞的,隻是今天情況緊急,我沒想到於欣一下子便病倒了,所以心裡才會這麼著急,見了先生還跟先生置氣,對不起先生。」

蕭中策手輕輕搭到少年肩上,許近歡自己其實也沒好到哪去,此時身上衣服也全部濕透,不知是害怕還是真的冷,正在輕輕打著顫。

兩人就這麼沉悶蹲在門檻處,天色將晚,春雨過後的天邊翻起了一層層顏色各異的肚白。

許近歡心事重重。

蕭中策輕輕拍了拍少年肩,「沒事,於欣家那邊,我去和她家裡人說,就說是跟著我進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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