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竹哨（1 / 2）
雲鬥鋪子，一個月要係圍裙的婦人正忙前忙後，最近不知怎麼了，鋪子生意好得很，就是大多是些生麵孔。
最奇怪的還得是一個明明讀書人打扮卻背著把劍的怪人，帶著個看著才十歲左右的小孩子，進屋就買了一大袋枸杞，莫非上次苔雪那丫頭賣的那袋子枸杞，就是賣給這兩人了？
鋪子又進客人了，看著像是個外鄉人，是個穿著黑衣的少女，頭上紮著高高的鬃子頭，個兒挺高，一進鋪子就四處看，這兒扌莫扌莫那兒瞅瞅的，一雙大大眼睛的眼睛亮堂堂的，有種說不上來的氣質，倒是不像個缺錢的主。
婦人趕忙上前，笑著招呼道：「呦丫頭，想買啥，跟姨說，姨幫你找。」
少女抬起頭，眉目皎潔如高懸月，眼睛一眨一眨的，很是好看，那少女看著婦人微笑道：「大姐，你這賣不賣安神藥啊？」
於欣她娘內心悱惻，但好歹是耐住了性子，不過語氣可就不像剛剛那麼和善熱情了，「哎呦丫頭，我都五十了還叫大姐呀，我家姑娘都跟你差不多大了。」
少女眨眨眼，嘴角上揚，對著婦人伸出大拇指，贊耀道：「呦，看不出來啊。」
婦人悄悄翻了個白眼，沒嚼出其中味道，隻是答道：「姑娘，這兒又不是藥鋪，就是個賣雜貨的，可沒有你要找的安神藥。」
少女倒也是個知進退的，沒再接著打趣，便岔開了話題，「大嬸，剛跟你開玩笑呢，我就是遠行至此，舟車勞頓的，肚子有些餓了，這不，見了你家鋪子才進來看看有啥吃的沒，我一會還要接著趕路，得買點帶著路上吃。」
婦人這才心情稍微好轉，麵色緩和幾分，指了指擺放吃食的櫃架，「喏姑娘，吃的都在這邊，你先隨便看看，挑好了跟姨說就行，我先招呼其他客人。」
那少女笑著點點頭，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好嘞大嬸，那您先忙。」
婦人轉過身，總覺著哪裡怪怪的，一時半會吧又說不上來。
少女走到擺放吃的那邊，拿過一個裝東西的紙袋，挑挑揀揀很快就將紙袋給裝滿，這才走到婦人麵前結了帳出門。
等到少女走遠，婦人這才稍微回過味來，扌莫了扌莫自己的臉，怪不得自己總覺得怪怪的，大嬸是要比姨聽著老許多，早知道就不在稱呼上和那姑娘較勁了，叫大姐就大姐，自己又沒吃半點虧，說不定還賺了。
少女明顯也不是個吃虧的主，有意為之。
此時的少女走在春茶街街道上，打開那個紙袋子，從裡邊掏出一塊酥糕和半把大棗，一點一點塞到口中，把嘴巴給塞得滿滿當當，嘴裡邊嚼邊含糊不清的念念有詞，還你家姑娘有我大？稀罕了，你家姑娘一萬多歲啊？
竹節巷那邊，今天沒課，蕭先生昨日趕早就約了許近歡，今天在竹節巷碰頭。
許近歡老早便起了床，給還沒起床的婦人打了水放到爐子上，這才出了門。
剛走到巷尾，就見到了背著手圍著幾顆竹子打量的蕭先生，少年快步上前，躬身行禮，「蕭先生。」
蕭中策笑著轉過頭，也沒在意自己學生的繁文縟節，笑著招呼道：「近歡，過來。」
「你看看這幾顆竹子喜歡哪顆，先生給你做個竹哨。」
許近歡聞言一驚，連忙擺手，「蕭先生，這不太好吧，江爺爺可從來不讓人動這些竹子。」
蕭中策微微一笑，「放心不礙事，再說他不是把竹林托付給你了嗎？雖然還沒接過手，但提前收點利息卻是可以的。」
許近歡撓撓頭，「真的？」
蕭中策點點頭，「當然。」
少年聞言憨憨一笑，抬腿便往家跑去，回了家拿了把他爹以前上山用的柴刀這才又出了門。
等到了竹林處，蕭中策從少年手中接過柴刀，照著兩株挑好的細竹砍了下去，兩刀下去蕭中策便將兩根竹節砍倒，再慢慢將竹節上麵的枝杈給修整掉，最後隻留了竹節最上麵細細的幾截。
兩人這才帶著竹節回了家，等到進了家門，許近歡他娘剛好起床，見了自己兒子和蕭先生，猶豫一下，還是施了個萬福，「蕭先生。」
蕭中策微笑點頭。
因為小時候那個鄰居姐姐的事，許近歡可不敢跟他娘說這竹子的來歷，蕭中策察覺到少年心思，也不點破。
婦人也不打擾兩人，打過招呼便去洗漱去了。
許近歡搬來兩個凳子，一人一個坐下，蕭中策遞了根竹條給他，讓他用刀子把竹條從竹節處一節節給分開，許近歡乖乖照做。
蕭中策明顯早有準備，從衣袖中掏出一套精致刻刀，拿過許近歡剛剛劈出來的一截竹節，刻了起來，手上動作不停，邊刻邊開口道：「近歡，知道竹子的來歷根腳嗎？」
許近歡抬起頭一臉茫然，略微搖頭，「隻知道老人們都覺得竹子節節高升，寓意做人前途高升，仕途順暢，所以很多春茶街的高門大戶都會在院子裡種上一顆竹子。」
蕭種策點點頭，「這隻是其一，其實在中洲那邊，儒院給竹的定義有許多，比如其中一位自號南竹的讀書人，便將其釋義為「堅貞、虛心、氣節與剛毅。」
而南洲的另一位書生，對此則有不同的解釋，他對竹的釋義則要更中正些，他覺得竹不畏寒，常年青，既能寓意家中後輩弟子「長青」，預示家族經久不衰，人丁常旺外，他在晚年時又對竹有了更深一層理解釋義，譬如那君子氣節，剛正不阿，經久不折，謙虛謹慎。
許近歡低聲詢問道：「多種一些真的有用嗎？」
蕭中策停下手中動作，笑道：「不一定要多有用，就好像習書天下這邊家家戶戶新春時都會貼的門神，亦或者是道家那邊大小道觀都會懸一副自家道脈祖師爺的掛象一樣，不一定會有用，但每每有人相信的東西，他就有存在的必要，就像讀書人用的鎮紙，能壓人心，定心神就好。」
「竹子也是一樣的，在各種人眼中就有各種用處，那些大戶人家去種，欣賞也好，有所寓意也罷，都有其用處。」
許近歡笑著接過話，「我知道了，以後不用了還可以砍來編竹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