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1 / 2）
破舊的木門在推開的那一刻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幾株老樹聳立著，庭院破敗，圍牆半塌，目之所及的天空皆是一片暗沉，好似連房屋也籠罩上了灰壓壓的塵埃。穿過窄小局促的前院，跨過正門，便看到了彎曲的道路。踏著雜草夾道的青磚鋪就的甬道而行，但見潮濕的磚縫裡滋生出隱約的青苔，盤纏的藤蔓四處橫生。
三應村，坐落在青豐城至北塢嶺間一處當地人稱小蔚山的無名山嶺山腳下。過去是名聲遠揚的風調雨順、麥穗兩歧之所，不過現在看來是沒落了，不僅農收寥寥，村裡人還得了怪病，路過的遊醫稱之為「木僵症」，一旦有此症狀，須發漸白，軀體逐步僵化，衰竭而亡。
一行人在驛站歇腳時，對此有所耳聞，便決定途經三應村，走捷徑去北塢嶺。
普一進村落，撲麵而來便是潮濕荒涼的氣氛，可轉角後麵前的人聲鼎沸，又恍然讓人覺得前麵那點荒敗是錯覺。
「看公子姑娘們從外麵來，可有地方歇腳？」一個梳著雙丫髻臉上帶著小雀斑的女孩故作老成地稚聲道。
童稚天真的笑顏令人見了就忍不住會心一笑。
「小妹妹，知道哪裡可以落腳嗎？」江懷夕蹲下身笑著問。
「知道！孟婆婆是我們村的守門人，外麵的人來都從孟婆婆那裡過，不過已經很久沒有外麵的人來我們這裡來了。」女孩一邊在前麵帶路，一邊朗聲道。
很久沒有外人……？三人思索著，心下存疑。雖說三應村的怪病一說流傳已久，但據傳聞並沒有傳染性，那麼一條捷徑，真的會沒有外人造訪麼。
一行人走到了拐角一處樸素的院落，門扉半掩，門楣和門板上布滿細小的裂痕，門首幾級青磚砌築的台階，棱角磨平，幾叢野草貼著牆根鑽出，帶著濃濃的生活氣息。更令人驚奇的是，院庭中央所長並不是慣常院落中常種的榕樹、棗樹類，而是一棵壯碩張揚的刺樹。
女孩熟門熟路地推門而入：「婆婆，來人啦。」
內室走出來了一位身著布衣、麵目慈祥的老人：「辛苦小安了。過路客們，隨我來吧。」
「叨嘮了。」
眾人在桌前坐下。
「各位是要經此前往北塢嶺麼？」孟婆婆慢悠悠地道。
「是的，聽聞村中常有怪病，又恰好葉公子是神醫穀傳人，我們想盡綿薄之力，也可充當借道的感謝。」
卻不料聽此，老人神色大變，幾稱得上是疾言厲色：「村中之事，還望各位少管，院側有客舍，請各位稍作休整後，就快快上路吧。」
三人幾乎稱得上狼狽地被老人趕出了堂屋，心中的謎團卻越發大了。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了隱隱的啜泣聲，江懷夕輕輕走近，探身一看，竟然是前不久還笑容無憂的小安。
「小安，發生什麼事了？」江懷夕柔聲問。
「剛剛…回去…娘說爹也病了…」小安哽著喉嚨，死死咬住下唇，豆大的淚珠卻隨著她眼睛的一睜一眨間掉得更加厲害。
江懷夕壓下心頭隱思，聲音更輕柔了：「小安帶我們去看看爹爹好不好，我們有大夫哦。」
「真的嗎…」小安抹了一把眼睛，咬了咬唇，不能讓外人看病的規矩終究沒有抵過對父親的擔憂，緩緩直起了身。
「爹爹，娘親！我找到大夫了！」狹小的屋舍中空氣沉悶。
「小安……」一個麵色憔悴的年輕婦人從裡麵出來，看到江懷夕一行人，怔了怔，但終究沒說什麼，默默側了側身。
屋內的潮悶更甚，隱隱還帶了絲腐朽的氣息。床上的男人麵色白中泛青，透著一股子死氣，骨瘦如柴的身軀直挺挺地倒著，臉上的肉塌陷得厲害。
「早上剛倒下的，僅僅幾個時辰，就好像被什麼吸乾了精氣似的，身體也僵直了。」婦人的神情微微有些恍惚。
陸離坐至床邊，把住了男人的脈搏，可令人驚異的是，這沉寂的脈搏分明與男人隱隱顫抖的雙唇與呼出的熱氣不符，拉開眼皮，底下已然翻了白。
陸離側身輕輕向葉七擺了擺手，葉七立即會意：「大家夥先到門口稍等一下吧，讓公子給病人仔細看看。」抬手輕輕合上了門。
這是…活死人？陸離眼中閃過興味，手中銀光一閃，男人驀的垂死般氣息不暢地從嗓子中咳出了一塊淤血，陸離衣擺下的琉璃瓶中傳來了簌簌的聲音，還真是意料之外的收獲，他低笑。
嘎吱一聲，木門開了，陸離步出門，遇上了一眾期冀的目光。他目光低垂，麵上帶了點難掩的愧，微微搖了搖頭，婦人與小安眼中的光熄了。
回到孟婆婆的院落前，一行人的氣氛還有點沉，抬手輕輕敲了幾下門，裡麵卻久久沒有傳來回應。江懷夕吐了口氣，稍稍加重力道，又「咚咚咚」敲了幾下。
院門總算開了。
穿著灰白布衣的老人隻將門小心地開了一條縫，露出半個身體，嗓音中透著濃濃的不耐：「快離開吧。」
才沒過多久，老人就換上了一副與先前的慈祥全然不同的冷漠麵孔。
「孟婆婆，我們……」話音還未落，門已被重重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