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1 / 2）
「隻是，人的欲望是沒有止境的。」孟婆婆眸色灰暗痛楚。
不論人們如何歌頌它為白仙，說到底，它也隻是一隻踏上修行的刺蝟，看不透人心。
它庇護村中豐收無病，村民助它修行圓滿，這本是一件雙贏的好事。但正如父親所說的：外麵的變化是越發快了。
三應村處於交通要道，青豐城至北塢嶺的捷徑，每日三教五流的人借道村中而過。村裡人見慣了外來人的富貴，聽多了外麵的繁華，便不再滿足於日出而作的生活，心不定了，胃口也越來越大。
那麼…怎麼發財呢？村中有什麼值錢呢？他們思來想去，想到了那隻單純的刺蝟。
「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兒媳也在其中。」
老人恨得幾乎淌下血淚。
她那兒子兒媳，自命不凡，總把遲早走出村中掛在嘴邊，一心認為自己遲早出人頭地、月要纏萬貫。
「後來村裡來了一個大富商，慕白仙之名而來，在那孽子看來，這簡直是天降甘露般的好機會。」
更何況…白仙的最後一次三百問靈，已近至眉睫。
「他知道我常在內室的小神像前祭拜，知道刺蝟偶爾會現身伴我。他就把消息賣給了那個大富商。帶著一群家丁不知在院中潛伏了多久，等到了刺蝟的現身。」
孟婆婆恨得咬牙切齒。
太多太多人了，不僅僅是富商的家丁，還有村民，他們太想拿一隻非我族類的刺蝟去換一場潑天的富貴了。
「那一夜無數人沖進神廟打砸放火，好似毀了神廟就不會遭報應了似的。」孟婆婆冷笑。
那個富商，不知從哪裡聽聞的食靈之肉，可以長生，他一心要殺了這隻美名遠揚的白仙。原本…原本…刺蝟是不會死的，它是靈啊！
可這時機太巧了…真的太巧了，三百年來最後一次問封，她也已經老得跑不動了，這仿佛是命中注定的一次劫難。
她第一次聽到刺蝟絕望的哀鳴，她聽著人群爆發出的歡呼，好像眼前的不是人，是幢幢的鬼影，是惡魔咧開了血口。
再後來，一切都蒙上了一層荒誕的灰影，富商倒下了，家丁倒下了，一個又一個村民倒下了，發須皆白，四肢僵直，已然斷了氣。
但一夜後，一切就像沒發生過似的，三應村依然日出而作，村民友愛。可不用幾日，又會回到活死人的真實狀態，像陷入了詭異的輪回。不……其實他們早就死了。隻有她和她的孫子，看著三應村一次又一次陷在怪圈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這就是白仙的詛咒。
孟婆婆低聲道：「都是報應。」
這是三應村的報應，也是她的報應。
「我是守門人，我不能離開三應村，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外人來時將活死人趕去後山，他們不會攻擊守門人。這裡凝固了我的年歲，和三應村一起一次次地輪回。但我這一生唯一的願望就是讓刺蝟安息解脫。」
她回內室捧出了小神像：「神像隻有守門人與外人可以觸碰。小且沒有來得及經受白仙的肯定，並不能做守門人。我會讓他帶路，領你們去後山的刺蝟洞，將神像置於洞中，將多年的信奉與守門人的壽元獻祭，才能徹底終結這段孽緣。」
「事畢後，讓小且跟著你走吧，當侍衛也好，仆從也罷，他是天生神力，會有用的。小且是白仙唯一的心軟，他隻要離開這裡，就會不再受詛咒桎梏，隻是他不願意放下我這個老太婆罷了。」孟婆婆看著江懷夕的眼睛道。
「隻一人和小且去放置神像就好，不要驚擾了白仙。」
江懷夕捧著白仙的小神像眸色復雜，孟且的麵色仍是淡淡的，隻是細看卻能發現他的眼底紅了一片。
江懷夕低頭細細思索了一番，轉向陸離和葉七道：「阿尋是醫者，葉七不善武，我和孟且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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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快就黑了，除了微風輕輕地吹著，老林子裡沒有一點聲響，黑沉沉的夜，仿佛無邊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際，連星的微光也沒有。林子中很潮濕，樹木和泥土像潰爛的皮膚一般，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味道。
「小且，你先在這裡等一下，我去前麵探探。」聽聞了三應村的事，江懷夕現在看孟且也帶上了一絲不忍，透過那雙清淩淩的眼睛，她好像看見了底下的純稚。
雖說是天生神力，但到底還沒有真正踏上武學的道路，小心將孟且安頓在盲區，江懷夕謹慎地向前麵走去。
殊不知身後，一道身影掠過。
「小且…叫得倒是親切，不過…」陸離手中銀光一閃，孟且就頹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