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1 / 2）
天光大亮，風聲未定，空氣中傳來春天將至的潮濕氣息，一輛馬車自南而來，滾動的車輪碾過地上的黃塵。
江懷夕細韌的脖頸歪向一旁，露出一張秀美細滑的麵孔，麵色蒼白到近乎透明，她的睫毛輕輕撲扇了兩下，眉頭微微皺起，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耳邊逐漸清晰車輪滾滾的聲音，漸漸明亮的視野裡，江懷夕看到陸離正從她的腕邊收回的手和他緊緊皺著的眉頭。
「阿尋……」
「昭昭。」
「白姑娘！」
「斂姐。」
耳畔傳來了幾道驚喜的聲音，江懷夕禁不住心底一暖，慢慢直起身，掀開車簾往外探了探。
「現在是什麼時日了？現在是哪兒？」
陸離伸手攏了攏簾子，溫聲道：「仔細不要吹風，你已經昏睡一天了，現下已經出了三應村快駛入北塢嶺外圍地區了。」
一日趕一日的，在青豐城的時光似乎還在眼前。
突然馬車外傳來一陣喧鬧，江懷夕定睛一瞧，卻徹底愣住了，原來已經進了百姓居住的地方 隻是…這裡是卻與青豐城截然不同的滿目瘡痍，遍地的屍體，殘缺不堪，帶著雪凍後化冰的青紫，呻吟著的百姓，啃食著所有能見的植物發出的綠芽。她的渾身開始顫抖了起來。
「昭昭。」陸離微嘆，撫了撫她的後背，「瑞雪照豐年，但現在的亂象，更多的卻是死於雪災的窮苦百姓。這些，僅憑個人努力難以改變，要的是勢力間的協作，要的是天下太平。」
江懷夕眉頭仍緊蹙著，聞言心頭微動。
「滾，滾！走開！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北塢嶺孫茂的女兒！」一個少女被人團團圍住，麵前的男人均是麵容陰狠，細小的眼睛暗光流轉，眉梢下垂。
「孫茂？那可真是北塢嶺一大富商呢。他的千金怎麼會出現在北塢嶺外圍？」一圈男子笑了起來，「小妹妹別逃了，哥哥們一定把你賣出個好價錢。」
孫洛晴眼圈通紅，近乎絕望，她真的後悔了，她不該自以為是地叛逆出走，妄圖自己去外麵做出一番事業，她從沒離開過內城，她連北塢嶺都出不去。
江懷夕目光一凝，那幾個男子看似架子唬人，實際卻腳步虛浮、下盤不穩，她盤算了下實力道：「小且，救人上馬車。」
「是，斂姐。」孟且低聲道，轉即就同一陣風一樣掠下了馬車，天生神力、出拳如疾，頃刻間便製服了這幾個空有架子的男人，提雞仔似的將孫洛晴拎上了馬車。
「小妹妹，你還好麼？」
孫洛晴還沒轉過身，愣愣地看著孟且，弄不清怎麼自己一下就絕處逢生、轉危為安了，直看著少年冷淡的眉眼和挺拔的身姿出神，感覺心頭砰砰直跳。
聽見江懷夕的聲音，她猛然回神，環顧了一下四周，抱拳道：「感謝各位救命之恩，我是孫洛晴，可否勞煩各位送我去北塢嶺內城孫家院，我父親必有重謝。」
少女穿著刻意換上的粗布衣，麵上還有些嬰兒肥，粉麵貓眼，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珠轉動之間很有幾分的古靈精怪，稚嫩的抱拳禮很有幾分江湖氣。
江懷夕禁不住露出一點笑容：「那就走吧。」
馬車繼續向北塢嶺內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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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嚴美麗的府邸被池水環繞，浮萍滿地，碧綠而明淨。飛簷上的雙龍活靈活現，似欲騰空飛去。一個身著錦衣、心寬體胖的中年男子焦急地在門口踱著步，一邊怒斥著手下。
馬車緩緩停下，孫洛晴急急下車，飛奔過去。
「爹爹！我回來了！」
孫茂一眼看見自己終於全須全尾回來的寶貝閨女，伸手抹了一下閨女臉上狼狽的灰，恨恨地罵了一聲：「討債鬼。」轉眼，眼眶卻微濕了。
「爹…對不起。」孫洛晴弱聲道，神態萎靡。
「知道對不起爹還離家出走！」但到底還是心疼，孫茂攬過女兒，「以後不要再這樣讓爹擔心了。」
「好……爹爹，這是我的救命恩人，新來的北塢嶺。」
孫茂的視線轉到了江懷夕一行人身上，迎了上去，掩不住滿臉感激。
「諸位的大恩，在下不知如何報答才好，各位初來乍到，想必還不太了解北塢嶺內城的情況，在下願為諸位安排落腳之地以聊表謝意。」
「孫兄孫兄！有消息了，我手下的弟兄裡有人在外圍看到了形似洛洛的人。」一陣爽利的聲音傳來。
一位年約三十歲年紀，身材魁梧，雙目炯炯卻麵相寬厚的人大跨步而來。
「洛洛？安全回來了就好。」
男人愣了愣，終於放下心來。
「陳兄，這是我們孫家的貴人，他們救了洛洛。」
男子轉過頭卻突然怔住了，嘴唇翕動著：「小…姐……」
江懷夕瞳孔猛地一縮，看見出現在眼前的熟悉的麵孔，驀的上前抱拳道：「在下白斂。」
陳最怔住了，似要說什麼，看見江懷夕暗暗遞來的眼色，隱下未發。
眾人在新的小宅院安頓下來以後，陳最悄然造訪。
「陳叔，你怎麼在這？我還以為……」江懷夕聲線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