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1 / 2)
無人穀,遊方軒。
天色漸濃,窗外寒風凜冽,枯黃的葉子在不間斷的侵蝕下發出不堪負擔的沙沙聲,轉眼又簌簌地落下無聲地融入夜色之中就去了。
若是江懷夕還是最初那個無憂無慮的大小姐,抑或是背負血海深仇的白斂,可能還會被這蕭條寧靜的表象所蒙蔽。但不論是院門外按時間段輪換的規律的腳步聲,還是樹林間微細的呼吸聲,都無可回避地提醒著她一個事實——她被軟禁了。
這一雙瞎過又被治好的眼睛,終究還是沒能變得更清明一點,幫她真正看清一個人。
為什麼,究竟為什麼呢,他明知道,她最恨隱瞞和背叛。
原封不動的飯菜在門外漸漸涼去,江懷夕始終站在案前,凝著案上鋪開的勢力圖。搖晃的燭光在她漆黑的眸子裡明明滅滅。
突兀的腳步聲由遠至近,吱呀一聲被推開的門帶進一股涼意。江懷夕壓下心頭隱痛,微抬眼,神色漠然:「陸穀主夜間造訪,有何貴乾?」
遭了冷遇,陸離嘴角笑容不改,盪著步子徑自朝桌案走去。寬闊的月匈膛附上身前柔韌挺拔的軀體,昏黃的燭光下,高矮的兩個影子逐漸融為一體,「江樓主好興致,寒冬冷月的,還忙著看勢力分布圖呢。」
「隨便看看罷了。」江懷夕語氣疏淡,垂下眼隱藏住殘存的復雜失望,再抬頭隻剩無動於衷。
「昭昭何必如此冷漠,我還是更喜歡你叫我阿尋。」陸離笑容依舊,「怎的不吃晚飯,可是不合胃口?」
「江某不敢冒犯穀主。」江懷夕不答,仍是立在案前。
陸離眸色一沉,微眯起眼,手指在圖紙上輕摩挲了下,片刻後,忽的攬過了江懷夕的月要身,偏過頭,溫熱的唇貼在細膩光滑的頸側,「昭昭…你看清了,我不像他,別故意招我生氣。」
「來人,把湯端上來。」
新出爐的湯氤氳著暖氣。
「陸、離,不、必。」江懷夕咬牙。
陸離把住她的下巴,不讓她避讓,「昭昭,你沒必要和我鬧脾氣,你也知道我的本性了,想想你那群龍無首的江月樓…」下一刻,他含了一口湯俯下身,舌尖蠻橫地撬開了江懷夕緊閉的牙關,長驅直入,在柔軟的口腔中掃盪,強硬地勾纏舔舐她的舌根。
一股血腥氣漫開。
「咳咳咳咳…」江懷夕猛地推開身前的人,睫毛不住顫著,恨恨瞪向陸離,眼眶紅了一圈。
破了口子的舌尖頂頂頰側,陸離用手抹去嘴角的血跡,將江懷夕拉至身前,溫柔地撫扌莫她的臉頰,輕印上一個口勿,溫熱的氣嗬進耳廓,「昭昭,好好吃飯,別讓我擔心,知道了麼。」
穿著黑裘的身影從身側拉離,又是吱呀一聲,遠遠傳來陸離吩咐手下重新準備一份飯菜的聲音。前不久他們相處融融的畫麵似乎還歷歷在目,江懷夕死死盯著搖曳的燭光,半晌,閉了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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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心情鬱結,也可能是因為先前為了勢力發展操勞太過,沒幾天,江懷夕便病倒了。
外麵傳來幾聲輕輕的敲門聲,江懷夕無力地說了一聲:「請進。」一抬頭對上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白姑…江姑娘…何苦呢。」葉七看著江懷夕雙眉緊鎖、神色沉凝、臉頰蒼白的樣子,低聲勸道,「身體要緊,公子他…真的是真心的,他隻是不懂,這輩子他太苦了。我從沒見過他這樣在乎一個人。」
看著葉七愁眉苦臉的樣子,江懷夕終究不忍心惡言相向,隻嘆道:「可這就是他在乎一個人的方式麼?隱瞞,還是背叛?他的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連性格也是偽裝的,讓我怎麼分得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姑娘…」
「我不想分,也不願分了。」
陸離進門時江懷夕的話音剛落。
他順手接過葉七手中的藥碗,看了一眼那黑漆漆的苦藥汁,用勺子舀起一口貼到江懷夕的唇邊。
江懷夕皺了皺眉,直接接過了藥碗一灌而下,倒是難得的心平氣和。
將藥碗接過放回葉七手上,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陸離抬手指腹輕輕擦了擦江懷夕沾了一點藥汁的唇角,江懷夕一怔,側頭避開:「你今日又來作甚?」
陸離目光沉了沉,慢悠悠地道:「自然是來陪昭昭乘燭夜談。」
江懷夕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惱意,才欲斥,便見陸離令人從外麵搬來了幾小壇酒。
「這是前年釀的金盤封,一年才得五十壇,在蘅玉閣能賣出天價,今個既然是乘燭夜談,怎麼能少了酒呢?」
他笑著眨了眨眼睛:「哦對了,昭昭生病了,那就我來替昭昭喝吧。」轉眼已是幾酒碗下肚,清澈酒液蜿蜒地淌過鎖骨,唇如春色,頃刻間,陸離的臉上已暈起兩團薄紅,呼吸也隱隱急促起來。
江懷夕從不知,陸離的酒量竟這樣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