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邪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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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夕陽緩緩從天邊隱沒的時候,合江套也終於結束了一天的喧囂。才短短幾天工夫,這一片寧靜秀美的濱江之地就已經麵目全非。世代聚居的屋舍變成一堆瓦礫,連綿不斷的竹海也隻剩下一片竹樁,夜幕降臨,差役、民夫都已經收工,房屋被推倒的村民隻能去投親靠友,隻有沒來得及跟隨主人轉移的雞犬還在廢墟上遊盪,不時發出一聲悲鳴。

合江套正對著石鼓咀的地方有一個叫螺蛛山的小山丘,夜色如海,螺蛛山前散發出微弱光芒的祝氏宗祠猶如大海裡的一葉孤舟。這祝氏宗祠飛簷鬥拱、青磚黛瓦,若是在以前,每天傍晚的時候,江風徐來、翠竹扶疏,忙碌了一天的大人在宗祠前談天說地,孩子們四處追逐嬉戲,人們的生活如同祠前的江水一般平靜而安詳,祠堂裡的一磚一瓦則承載著幾代人共同的記憶。但是現在它卻成了這一片廢墟中唯一還挺立著的建築,在夜色中顯得寂寥而無助。

宗祠裡有一個專門陳列著祖先神位的房間,光線昏暗,但是列祖列宗的牌位卻被擦得一塵不染,在黑暗中反射著微弱的光芒,如同一雙雙關切的眼睛。

「救人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祝如鬆向著父親的畫像發問,更象在問他自己。晚年的父親臉型瘦削,神情堅定,像是沒有任何事情能夠難倒他。事實上也的確如此:父親年紀輕輕就考中了進士,歷任戶科給事中、贛州知府、鬆藩兵備道、陝西布政使司參政,與湛若水、羅洪先等一乾名流相交莫逆,致仕後又創辦岣嶁書院,在當地威望頗高,在家族內更是說一不二,祝如鬆自己從小到大從來沒有懷疑過父親的任何決定。

但是眼下這個天大的麻煩卻正是由於父親昔年的一次善舉。若不是父親救了當年在赴考途中染上急病的曾實庵,又把自己的親妹妹許配給他,怎麼會生出曾朝第這個禍害?可要是真的見死不救,不要說是父親了,就算是自己也做不到吧?

「篤、篤、篤」有人在輕輕敲門:「相公,李大人馬上就要到了。」

府學教授李孟樟是父親祝泳的門生,跟祝如鬆一向交情甚篤,他也隨著知府大人一起赴宴,祝如鬆在這裡也正是為了等他的消息。

「你這個表兄來意不善啊!」這是李孟樟的第一句話。

祝如鬆默然不語。誰能想到曾朝第衣錦還鄉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折騰這塊把他養育大的土地呢?

「如鬆兄,據說曾探花的父親是祝老大人所救,後來又結了姻親,為何到了現在卻形同路人?」對於這一點,李孟樟頗為好奇,一直到現在才有機會問出來。

「俗話說升米恩,鬥米仇,恩將仇報古往今來一直都有。」祝如鬆沉吟了一下又道:「想當年曾實庵赴鄉試途中染急病落魄,家父憐其遭遇,不但救了他還將小姑許配給他,並且力排眾議,陪嫁了許多田產,保障他一家衣食無憂。他的三個兒子,都跟祝家子弟一樣在書堂就讀,不分彼此,哪有半分虧待了他?」

「這就奇了,曾探花也是讀聖賢書的,怎麼就……」

「要說真有什麼讓他生怨的話……」祝如鬆麵露猶豫之色。

「要是不方便說那就算了。」

「其實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祝如鬆嘆了一口氣,「當年曾朝第對小妹如雲很有好感。」

「這挺好的啊,親上加親。」

「但是家父認為曾朝第雖有才具,然則錙銖必較、性情桀驁,難成大器,更非良配。」

「祝老大人這次可看走眼了。然則為什麼如鬆兄一直叫曾探花為曾朝第呢?他不是叫曾朝節,字植齋嗎?」

「叫習慣了,他以前的名字就叫朝第,後來才自己改成朝節的。」

「曾大人這是不願意讓這個壓在自己頭上啊。」李孟樟回味了一下當時曾朝節的神色,有點後悔走這一趟了:「如鬆兄你可要小心,曾大人這一次是有備而來,你們這個宗祠看來是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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