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焚身（1 / 2）
許老七是個孤兒，在街頭快餓死的時候被當時在鬆藩為官的祝泳所救。祝泳辭官回鄉時，他們一幫人或仰慕其為人，或受過其恩惠，也追隨著老大人離開了西北，來到了衡州府。許老七從小就在軍中長大，身材瘦小，卻出手如電，長於隱匿刺殺。此前在那群烏合之眾中擒住何五對他來說可謂是牛刀小試，毫無難度。待到宋遊擊下令動手，早已混進官兵中的許老七等到了機會，趁機製住宋遊擊，迫使他下達放人的軍令，沒想到他剛剛轉身離開，宋遊擊就被不知哪裡飛過來的暗器刺死。
他很清楚宋遊擊並非自己所殺，但是形勢已根本不容許自己去解釋。好在官兵失去指揮一片大亂，他仗著身形靈活往人群中一擠一鑽，就沒人能認出來了。他在人群中兜了一圈，感覺始終有人若有若無地跟在自己身後，難道就是那個殺手？地麵微微震動，似乎又有一批人馬即將到來，官兵們也正在重整隊形。他必須盡快脫身。眼看官道的幾步之外就是一片竹林，隻要進入竹林，憑著自己的身法和對地形的熟悉，對付那個未照過麵的殺手，他有充分的信心。就在這個時候，一柄刀毒蛇般的刺向他的右下肋，「刺客休走！」殺手終於出現了。
殺手跟許老七一樣，也穿著小兵服色，但手裡的功夫著實不含糊。許老七無心戀戰，隻想幾招將他逼退，殺手卻一刀快過一刀把他緊緊纏住，嘴裡也沒閒著：「各位兄弟，過來幫幫忙，別讓刺客跑了！」許老七眼睛一掃，已經有幾個人將信將疑地圍過來，心裡不由得暗暗叫苦。
「投降吧，你跑不掉了！」
「身手不錯啊，兄台也是行伍出身的嗎？年輕人有這樣的身手不為國效力，卻甘願作祝家的打手？」
對手看出了他的焦躁，刀法一緩，變攻勢為守勢，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但許老七要脫身就更難了。
「我看你年紀不大，不如這樣……敝姓譚，你別看我混不怎麼樣，在邊軍中倒有幾個好兄弟混得著實不錯。你放下武器，我保你無事，但是江南卻是不能再呆了，待此事一了就送你過去，遼東、大同隨你挑，怎麼樣？他們可都是好漢子！」
「姓譚的，你也忒小看人了吧？把我當三歲小孩了？我倒要問問，你們興師動眾來到這裡到底意欲何為？祝家犯了什麼法？你說保我無事，我又犯了什麼法？別說那麼多廢話了，手裡下見真章吧！」
話音甫落，許老七又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在下一刻，手裡那柄明晃晃的單刀在斬向老譚的瞬間居然變成了炭火一般的暗紅色！單刀挾著一股熱浪劈過來的時候，老譚暗叫一聲不好，下意識的抬手一格，虎口如遭雷殛，單刀脫手飛出老遠，隻覺得熱浪過去之後月要腹之間又是一涼，回手一扌莫，總算許老七手下留情，單刀稍稍一收，隻是劃破了月匈前的衣甲，在月要腹之間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許老七一招得手，再不停留。距離竹林僅僅幾步，就聽到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施主可不能走，你這一走，事情就更說不清楚了。」
「慧覺老和尚，你不在法龍寺打坐玩耍，也要來湊這個熱鬧？」他邁步就走，卻發現自己如同陷進了無處借力的沼澤，動得越快，阻力就越大。許老七製服宋遊擊雖然沒費多大的勁，剛才跟老譚一陣惡鬥卻消耗著實不少，尤其是最後那一記火龍刀，更是損耗甚巨。若是在平時，他還或許還能以火龍刀強行突圍，可是現在他已經是強弩之末，這短短的幾步，竟然成了永遠也跨不過的天塹。知道是老和尚在搗鬼，大駭之下，「禿驢、老賊禿」的一陣亂罵。
待到慧覺走近，許老七才發現隊伍浩浩盪盪，不止老和尚一人。當先的是頭戴烏紗帽，身穿圓領獬豸補服的曾朝節，然後是穿著青色葵花窄袖衫的太監，著飛魚服、佩繡春刀的錦衣衛，法龍寺的長老慧覺和尚垂著長長的眉毛，也一臉苦相地走在人群前方。
「許施主，老衲沒有惡意。」
簇擁著他們的一隊官兵大約百餘人，為首的人穿著錦衣衛服色，自有人發號施令，重整宋遊擊麾下隊伍，再次對祝氏宗祠形成包圍之勢。
「祝如鬆，你可知罪？」
「祝某何罪之有？」
「你妖言惑眾、聚眾生事在前，為掩蓋罪行，又指使手下戕害朝廷命官於後，膽大妄為如此，國法正是為爾等所設！」
聽到這裡，許老七再也忍不住了：「我沒有殺人！宋遊擊不是我殺的！」
旁邊的老譚一聲冷笑：「你如何貼近宋遊擊我是沒注意，但是你一逃走，宋遊擊就從馬上掉下來。人不是你殺死的難道是被你嚇死的？」他雖然穿著衛所小兵服色，但是言語當中卻對死去的長官殊無敬意。
「我走的時候，宋遊擊還是好好的，他是我走後才被暗器殺死的！」許老七心中靈光一閃，「你們派人去看看，說不定暗器還在他身上！」
「好奸滑的凶徒，死到臨頭還想抵賴！來人，把宋遊擊的屍首抬過來！」
不過片刻，仵作回報：」宋遊擊全身上下，隻有左後背一個傷口，利器從肋間刺入，一擊斃命，現場並無凶器遺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