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禍起（1 / 2）
「欸我聽說客來茶館近日來了位說書先生。一起去瞧瞧啊。」
「說書先生？什麼模樣的？可是白麵書生？」
「非也非也。聽聞是位姑娘。」
「姑娘啊，那我還是不去了。」
「瞧你花癡那樣，我聽說這姑娘講的故事生動有趣，好似那裡麵的人都活了般，你不去，我可去了。」
此時的客來茶館裡裡外外早已坐滿了人，人聲喧鬧，好不熱鬧。
「姑娘，今日要講什麼故事啊？」
這說書姑娘說來也怪，整日以麵紗示人，身著一襲白衣，隻不過隱隱能看到那白紗下的腕間有一抹紅，似紅色發帶之物，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淒涼清冷的感覺，就連嗓音也透露著一股悲涼。
台下眾人等了許久已經開始嚷嚷，那說書姑娘看了下來，冷冷清清的嗓音傳來：「今日便講將門女沈竹溪的故事。」
仔細聽來，這話音中似乎還摻雜著些許顫抖與不甘。
「這沈氏有二女，一女冰清玉潔，善醫，溫柔細致，二女頑皮活潑，姿色出眾，本該歡喜一生的二人，卻一時間家破人亡……」
萬歷朝京州城，年夜宴。
佳宴上盡是絲竹管弦之音，歌舞升平之象。舞女們更是濃妝艷抹，羅裙搖曳，舞動著曼妙的舞姿。
「皇上，今日正逢年夜，理應為我朝將士送去糧草軍餉，讓他們也歡聚一番，鼓舞一下士氣才是。」
「劉太傅此言差矣，戰事如此緊迫，哪兒能掉以輕心去過節呢。」
「你」劉太傅指著他正要發作，卻聽前線來報，隻得忿忿作罷，甩著衣袖坐下。
「報！」
「皇上，邊關傳來捷報。」
「快念！」
皇上身邊的公公劉喜接過捷報大聲的念著，那洪亮的聲音卻是越來越弱，到最後竟然哭了起來：「萬歷八載，我軍九萬將士被敵軍圍困絞殺，均已陣亡！」
「什麼？」萬歷帝聽言頓時瞪大了雙眼，從龍椅上猛的站了起來，臉上更多是不可置信。
底下的大臣早已亂作一團，七嘴八舌的議論著。
萬歷帝扶額冷靜了會，急切地追問道：「那沈將軍府眾人呢？可有礙？」
傳報的人低下了頭，一臉悲痛。
「說啊！人呢？」
「回皇上，」傳報的人紅著眼，許是天子震怒嚇到了他，隻見他抖著身子哽咽地說著：「沒了，都沒了。」
萬歷帝隻覺眼前一黑，踉蹌的跌坐在龍椅上：「廢物！都是廢物！」
天子震怒，喝退了舞女樂師，甩著衣袖，怒氣沖沖的出了大殿。
沈府，前廳。
沈府上上下下齊聚一堂，各個神情凝重。
十一歲的沈竹溪望著侍衛遞給沈將軍的信，白色的信紙早已被鮮血浸透，不由得抓緊了衣擺，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此刻她隻盼望這是一份普通的家書。
沈將軍仔細瞧著信上的內容，沈竹溪不知寫了什麼，隻看見他的臉色變得駭人。
「混賬！」沈將軍一掌拍在桌子上，厚實的桌麵都有了些許的震動。
眾人被嚇得一抖，沈竹溪挪動著步子靠近他，接過他手裡那封已經被揉握的不成樣子的信，她剛撫平紙的褶皺，就聽到探子沖了進來。
「報！邊關傳來報！」
「報！沈將軍府二爺沈望勻陣亡。」
「報！沈將軍府三爺沈望語陣亡。」
「報！沈將軍府四爺沈望韓陣亡。」
「報！沈將軍府長子沈言陣亡。」
「……」
話音未落，沈家二房，沈竹溪的叔母趕了過來，本是來聽好消息的她，聽到這裡，整個人都癱了下去，「夫君，我的孩兒！」
二夫人韓舒一時激動，整個人昏死了過去，沈竹溪快步過去扶住了她。
「快，快來人！將二夫人送回房間休息。」
剛將二夫人送走，那探子又沉聲道：
「將軍，大小姐她，」
探子話到嘴邊卻又不知如何講出，支支吾吾著。
「晚兒怎麼了？說啊！」沈將軍一掌拍在桌子上。
探子整個人都跪倒在地，顫著聲音：「大小姐她，下落不明。」
沈竹溪的心揪了起來，不敢相信一把拽著來信人的領子，道：「你方才說的什麼？」
「大小姐，下落不明！」
沈竹溪猛地推開那人：「來人，將這胡言亂語的人拖下去！」
那人被嚇的跪倒在地求饒，瞧著無一人上前，沈竹溪道：「你們都怎麼了？我的話都不聽了？」
她的侍女茴香和雲角抱住了她，帶著哭腔道：「小姐，你別這樣，我們先冷靜一下好嘛？」
半晌過後，沈竹溪似乎平靜了些。
她顫抖著手接過茴香遞來的那封信，壓下心裡的悲痛，哽咽著，吃力地對眾人說道：「今日之事先不要告訴祖母，違者杖斃。」
二叔，三叔，四叔，二房哥哥，她的姐姐都沒了。
望著父親遠去的背影，沈竹溪看得出這個為國征戰了大半輩子的男人，在這刻蒼老了許多。
走到院中，沈將軍突然開口了，「我沈家兒郎為國捐軀，雖死猶榮，竹溪，沈家就交給你咳咳。」
沈竹溪扶住憔悴的沈將軍，握緊了雙拳，哽咽的答道：「是，父親。」
生逢亂世，命不由己。
沈竹溪曾同情過，憐憫過那些可憐的百姓，可是如今誰來可憐她？
父親征戰沙場數年，身體落下了許多病根，本該解甲歸田，安享天倫之樂的他，一時間失去了兄弟和女兒，他又如何接受？
前廳的人都走了，沈竹溪將父親送回房後，坐在椅子上無助的低下了頭，前日才傳來捷報，說要贏了啊，怎麼會這樣？
明明都說要準備慶功宴了啊，明明都說備好年夜飯一起過節，為什麼？為什麼？
沈竹溪瘋狂捶打著桌角，鮮血順著指尖滴落在地上。
「小姐，求求你了不要這樣。」沈竹溪的貼身丫頭茴香哭著來攔她。
她緊緊抱著沈竹溪，主仆二人痛哭了出來，哭著上天的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