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次交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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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月扇。

月扇是河源的武功,月是她的名字,扇是他的武器,所以它就叫月扇。

河源已很久不用它了。

賭坊,留情。

河源已回來了,回到這地方。

「前堂門」

河源緩緩吐出三個字。

這三個字實在不難,卻又實在不簡單。

與鬼門不同,任何人都能是前堂門的人,任何人都能馬上變成前堂門的人。

前堂門就像個傳說,沒人知道它究竟在哪,它裡麵究竟有誰。

阿雲麵上疑惑,沈念卻不禁感嘆。

河源不再說話,因為他已聽見聲音,「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很輕。但再輕,也瞞不過河源。

整個屋子都靜下來,靜的出奇,就像隻有他們五人,再也沒有別人。

「轟」一聲,門裂開。

空無一人?

忽然,河源聽到一人聲音。那人聲音很厚很重,是個內功練家,而且內功不淺。另一人聲音很輕,很淡,內功也絕不弱。那人氣息極穩,連一絲多餘的力也不肯用。

「人在哪?」

「他們逃也逃不遠,茶是熱的,就在附近。」

「追。」

「嗖嗖」幾聲,人已不見。

阿雲已從櫃子裡走出來,沈念來不及反應隻能跟著出來。

河源甚至隻聽見他們走出來,就再也沒有聲響。

河源一躍而出,隻見二人已被點住穴道,動彈不得。

「奪」一聲,河源側身,又「奪」一聲,河源仍舊側身。

這次卻不是一枚暗器,而是三枚,它們同時發出,方向不同,聲音居然重疊,這實在驚人。

河源已不能躲過。

突然,一隻手穿牆而過,捏住暗器,那隻手,雪白光滑,實在漂亮,河源已認出。

世上隻有一人能用這麼漂亮的手接住暗器。

隻有一人即便練武手仍舊那麼樣完美。

殺手已走出來。

很多時候並不需要說什麼,也能讓別人明白。動手永遠比動嘴更清楚。

正是這樣,殺手才稱之為殺手,話說多,那出手就一定要慢上不少。

誰也不肯輕易動手。

出手就一定會結束,並且結束的很快。

他們簡直連眼睛也不肯眨一下,眨眼就會錯過,錯過就會失誤,失誤就是致命的。

以一敵二,河源沒有把握。

他的眉頭更加緊皺,眼睛更加銳利,他不能錯過,連一點也不能錯過。

他們已僵持了很久,誰也不肯先動手,誰也不能先動手。

突然,「啊」一聲,這一定是很好的機會,絕不會再有更好的機會。

但是沒有人動手,任何人也不能動手。

殺手很快掠起,飛出,他們已找不到機會,沒有機會那就是死。誰也不想死,那就少不了賭。

賭就需要賭注,人自然就是最好的賭注,所以沈念、阿雲也都被帶走。

仙子此刻手裡正抓著一人。

也許殺手是認得仙子,也許殺手認得那人,殺手退了但殺手卻絕不會隻有一波。

一股掌風自河源背麵襲來,這簡直和那無聲的暗器般絕也躲不過。

那掌法淩厲凶狠,一掌落下又是一掌,實在不給人喘氣的機會,隻是打中河源與打別人總不同。

就仿佛打中棉花。

又是月扇!

殺手隻一驚,仙子一指已戳中他,他倒下。

很快,很快,已很少有人能這麼快。

月扇就是以極快的速度,極奇怪的姿勢卸去別人的招式、內力,接著迅速變回原樣。隻要你夠快,別人就看不出,看不出,那就像打空氣,打棉花。

人之將死。

死人總能做更多事情,說的話也比活人更真,更對。

死人臨死,也比活人更恐怖。

尤其是殺手將死

那是一支血釵,女人的釵子。

仙子手裡抓的那人瘋了一般,人發瘋的時候,別人一定會看,隻要你看了,你大概會愣神,那就是機會。

殺你的機會。

仙子也已發覺,他出手很快,很準,他傷人從不猶豫。

一支釵子戳向他,很快,這麼近,任他再快,他也不能做到擋住這一戳,釵子居然從前後同時戳向他。

血霧飛濺。

他受傷從不皺眉,此刻,他皺眉了。

血是暗紅的,霧是濕紅的,她倒下,殺手也倒下,他也倒下。

仙子皺眉,隻因他從不虧欠別人。

說永遠很快。但是對河源和仙子來說,說話卻一定是最慢的。他們很少說,他們很懂彼此。懂了又何必說。

02

萬毒穀。藥穀。

萬毒穀,這裡遍地毒草毒花。

沒有人認得的毒草毒花。

這裡也是藥穀,這裡的人都是大夫,都醫術不凡。

這裡是絕不允許有人進來的。

河源帶著仙子來了。

仙子正抱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女人。

仙子還是麵無表情,他永遠都這樣子,不論多急,多麻煩,他也不會有一點變化。

很早開始,仙子就是一個人,他什麼都不太懂,什麼卻也都懂。他從未有過什麼感情,此刻他心裡揪住,悶起來,喘不過氣。

他疼過,痛過,但他一向隻是淡淡的忍下去,既不需要皺眉也不需要咬牙。

但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他以為是虧欠陳妙太多,他甚至以為自己生病了,生病他也絕不會說,他早已發覺沒什麼是不能等的,等等就會好很多。他一向這樣對自己說,偏偏他也從未錯過。

晁亦是藥穀的藥師,藥師是藥穀最尊貴的人。

晁亦也是河源的朋友。他們認識已有很久。

河源來找晁亦,因為他永遠不忍看朋友這樣。

河源很懊悔,他根本沒辦法不懊悔。

他實在虧欠了太多。如果他能出手殺了那殺手,也許就不會這樣。

他不想殺人,也不能殺人。他就好像看見那沾滿血跡的手,這會讓他再想起那晚,那個女人,他什麼都不在乎,卻不能不在乎她。

想到這,他想哭,哭不出,想笑,笑不出,想睡,睡不著……他什麼也做不了。所以陳妙倒在血泊裡,和那晚的她一樣,蒼白無力。

他發覺自己老了許多,他從未覺得這般無力,他卻仍不能出手,他無法跨越自己的心,自己的舊日。

夜,漆黑。

星,閃亮。

也許正是有這些星光,河源才能撐下去,他慢慢的數,一,二,三……二百……五百……。

黎明。

靜寂,死一般的靜寂,沒有任何聲音。

若非還有風在吹動,連大地都似已失去生機。

也不知過了多久,河源才緩緩睜開眼,徐徐站直了身子。

淺淺淡淡的呼吸已很平穩。

他該走了,再等下去,他就一定會錯過沈念,這次他不能錯過,至少他寧願自己死,也不願朋友受傷。

03

東郡北巷飯鋪。

不起眼的飯鋪。

沒有人能想到這小小的飯鋪竟是前堂門的分舵。

前堂門,任何人隨時都能變成前堂門的人。

這是河源早已計劃到的,隻有前堂門才能動手這麼快,這樣準,而誰也不能找到前堂門,那就隻有被抓進來。

標記會被發現,香味會被掩蓋,隻有聲音,聲音任他怎麼處理,也仍舊在。

沈念內力實在不弱。已足夠他改變聲音。

他走過的地方會有風,呼嘯的風,風的聲音都一樣,但他經過的地方風聲如旗般獵獵作響。

一個人如果從不觀察風聲,是絕對發覺不出的。

飯鋪有兩層。

沈念正與阿雲綁在一起,這裡很亮,光透進來,就格外刺眼。

愈亮愈沒有秘密,人也就不會來,愈暗愈藏著秘密,愈是有種致命的誘惑。

這也正是前堂門極高明的一手。

阿雲扭動著身子,他已看見對麵的北唐。

他震驚,之後是憤怒、後悔,因為北唐倒在地上,眼皮緊閉,似是要死的模樣。

沈念道:「他既然還在這,就絕不會死。」

阿雲極力平靜下來,道:「你知道?」

沈念答道:「你會綁住一個沒用的人嗎?」

阿雲一怔,然後就好像清醒不少,喃喃道:「有用就不會死。」

沈念笑了,他至少讓阿雲清醒了不少,清醒的時候,人總能想出些好辦法。

突然,兩個人走進來,一人手提鐵桶,一人手裡拿著幾塊饅頭。

提桶那人將整桶水都潑在北唐那邊。

北唐和陳高,就好像活了過來,他們緩緩爬起,接著二人給四人嘴裡各塞了一塊饅頭,轉身就走。

北唐二人已說不出話,但他們目中卻仍舊透露出堅強,不屈。

阿雲雖什麼也沒有說,目中卻已濕潤。

阿雲還是忍不住問道:「北叔,你……你還好吧。」

誰都不難看出,阿雲目光似冰,冷到極點。

恨,說不清道不明,他恨的是誰,誰也說不清。

他也許恨的是自己,恨自己不夠強,也許恨的是前堂門,恨他們太狠毒,但他卻絕不恨北唐。他最敬佩的男人,他心目中的英雄。

這種恨,強烈,長久,就和沈念一樣,沈念早已嘗過,他還是恨,但他已冷靜,已埋藏,藏在心裡最角落,他不願讓別人看見,更不願讓別人揭開。

沈念發覺阿雲和自己很像,越來越像。他不願別人變成自己這樣,他疏遠了很多人,很多人。可仍舊沒能甩開這個孩子,他最好的朋友,他目光柔軟起來,溫暖的能熔化冰山——萬年不化的冰山。

他發覺他已不能熔化阿雲目中的寒冷,他就仿佛看見了之前的自己,他覺得阿雲很可憐,但他卻絕不會同情。可憐的人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同情的目光。

明明他自己更可憐,他總瞧不見,似乎他永遠都不會關心自己,他隻能看見別人的不幸,可他自己,卻早已不幸。

比別人不幸的多!

04

河源追來,聽著風聲追來。

飯鋪。

河源走進去,沒人能看見他,因為禪香步,本就不容易被察覺。

他找到後巷,他瞧見一人。

鷹鈎老人正朝著馬廄站得筆直。

他想打招呼,剛伸出手,就頓住。

鷹鈎老人喉嚨已空了一塊。

此刻,他本應該救人,接著就該走。

至少他不該留在這。

這裡隻有他一人,他若不是凶手,還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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