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試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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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大人,那小人這就開始了!」

隨著一陣悠揚清越的絲竹之聲,術士楊慈登台拜禮,今日仙樓停業,所以伎人還籠罩在昨夜死人的陰影中,可不料午間大理寺來人吩咐,要令他們重現昨日幻術。

第一出幻術,便是大名鼎鼎的神仙索。

雅間露台上,裴晏居中而坐,簡思勤與齊膺在其左右,薑離則在簡思勤左手邊,她目光漠漠地看著演台,隻見楊慈捧著一捆麻繩走了上來。

三麵燈燭大亮,楊慈懷抱麻繩,請神似的手舞足蹈,忽然,他猛地將麻繩往頭頂一拋,便見麻繩被拋至半空,後靈蛇一般直直往上躥去,隻等末端將將懸空於地時,麻繩陡然定了住,而本該晃晃悠悠的繩索,竟緩緩變作木杆般硬挺。

眾人不由抬頭往上看,便見那繩頭早已不見蹤影,似升出仙樓入了夜空。

楊慈繞著繩索做舞,隨著鼓點,雙手不斷變幻花樣,某一刻,一團白霧自他掌心飄出,他念著口訣一吹,那團白霧越變越大,不住往半空飄去,楊慈搓了搓手,一下攀躍上「繩杆」,那本該軟綿的繩索仍紋絲不動……

簡思勤嘆為觀止,「這是為何?他看起來足有百斤之重,如何那麻繩動也不動?」

齊膺笑道:「公子還是不要知曉為何,免得失了趣味。」

簡思勤笑著應是,又看向裴晏,見他麵上一片波瀾不興,自己也正襟危坐,而那楊慈在繩上變幻姿態,越攀越高,沒多時,攀入半空白霧,竟就消失不見了!

簡思勤看向薑離道:「好生奇詭,妹妹可看出玄機?」

薑離搖頭,簡思勤咕噥道:「是否是輕功呢?哪家哪派的輕功如此厲害?」

術士不見蹤影,那直挺的繩索也開始上升,沒多時繩索也隱入白霧,幾乎是同時,霧消雲散,但霧散後,隻見描漆彩畫的仙樓穹頂,哪裡還有術士與繩索?!

簡思勤忍不住叫好,「果然不愧神仙索之名!」

神仙索演完,因有琴瑟簫鼓作伴也不覺無趣,這時,裴晏看向薑離,「此時用毒?」

接下來便是黃龍變,薑離點頭,將一匙雪白致幻鼠尾草毒物放入沉香粉打做香篆,聽樂曲變奏後,將香篆點了燃。

絲絲裊裊的青煙升空,簡思勤先興奮起來,見左右幾人皆是鎮定,他又忍不住低聲問薑離,「妹妹,此毒可厲害嗎?待會兒不會太失態吧……」

薑離上下看他一眼,「此等毒物因人而異,多和性情有關,我也說不好。」

簡思勤似懂非懂,往演台一看,黃龍變已開始,演台上光色變幻間再現白霧,白霧隨弦音湧動,形似水浪,又聽幾聲尖嘯,忽現錦鯉金魚戲於場內,魚兒須臾跳躍,激水滿衢,又見黿鼉龜鰲,遍覆於地,未幾,一頭大鯨橫空而來,遊弋擺尾,噴霧翳日,眾人正看的精彩,那大鯨倏忽化成黃龍,長七八丈,聳踴而出……

簡思勤歡呼著站了起來,另外幾人雖是為案子,也難忍意動,齊膺驚嘆著起身,盧卓與另一叫馮濂的司直,也走到欄杆邊細看。

薑離坐在原處,看著那黃龍騰飛而起,當空盤旋,隻覺好一陣目眩,正是那鼠尾草之毒發作了,飛龍黃白變幻,片刻後,薑離甚至又在半空看到了神仙索時的白霧雲團,她眨了眨眼,那白霧中生出變幻的人影……

有人素釵布裙,冷臉拿著針線,「這是辛夷紋,最後教你一次……抱樸守拙,敏行納言,記住了嗎……活著,永不要去長安……」

又有人一臉慈愛,「阿離,做師父的女兒,做暘兒妹妹好嗎……答應師父,若師父不在了,你要一輩子護著哥哥……」

薑離耳畔轟鳴,心也狂跳,她使勁眨眼,至眼眶發酸,那白霧終散,人影也隨之消失,這時,她才見演台上已換了布置,「目連救母」開場了。

她麵頰發熱,四肢發軟,混似醉酒,目之所及人影飄忽,閣中神仙彩畫、帷帳繡紋,都活了過來,她目不假接地掃視著,調動不多的內息,強令自己穩住僅存的心神,然而看到演台上那兩個揮舞臂膀的羅剎鬼時,她眼瞳狠狠一顫……

羅剎青麵獠牙,幻化做黑巾長髯的劊子手,那揮舞著的惡鬼夜叉,竟變作了專用於行刑的鬼頭刀,鬼頭刀高高揮下的一剎,薑離猛地閉上了眼。

「妹妹,羅剎打起來了——」

「姑娘怎麼了?」

「妹妹,仙娥活了,此藥好厲害……」

「你看到了什麼?」

「妹妹,錦鯉還在天上……」

「你……」

簡思勤的呼聲近在眼前,薑離猛地抓住了身邊人,她狠狠攥著來人手腕,待掌心感受到真實的溫熱,神思仿佛也清明了兩分,她連忙高聲道:「裴少卿,可以結束了,我知道此藥如何噬人心魂了——」

她不住地深吸氣,又忽然聽到一道似遠非遠之聲。

那人道:「來人,解毒——」

薑離覺出一絲不對勁,下一刻,廳門被打開的聲音徹底的驚醒了她,她抬起頭來,眼前雖還是一片斑斕炫光,可熟悉的白衣令她心弦一震!

她抓住的人根本不是簡思勤!

她搖了搖頭,便見自己不知何時也站了起來,還走到了暗門跟前,而簡思勤在她三尺之外,神色激越,還未從幻象中抽離。

她放開手,連退兩步。

裴晏麵色一變,要來扶她,「別退了——」

薑離穩住身形,更避開了裴晏,她自然記得身後是樓梯暗門,但眼風掃過裴晏手腕,兩道鮮紅的掐痕,在他蒼白的腕上格外刺目。

薑離斂下眉目,「得罪了。」

裴晏將手背去身後,目澤微深道:「先來解毒吧。」

飲下鹹羊奶,幾人都漸漸恢復了神識,齊膺揉著額角,一臉莫名地看著裴晏,「鶴臣,此毒對你似乎無半分異樣,你剛才看到幻象了嗎?」

裴晏唯一的異常,便是麵色比此前紅潤了些,像與人比鬥一場,微動了些內息,而其他幾人,無不薄汗滿額,多有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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