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嫁(1 / 2)
第五十章 嫁
涼國使者前腳剛走, 後腳大托宮中便生了變。
大皇子桑川竟然夤夜而亡,現場徒留一具詭異的黑貓死屍。
一時激起千層浪。朝中大臣議論紛紛,惴惴不已。
先前是皇帝貼身內侍被殺, 後又有皇室血脈離奇身亡。
大托宮廷,究竟是遇了什麼邪?
「自從涼國使者來了, 我們大托就開始不得安寧。」桑渭出來說話。
「他們剛來, 宮中就發生命案。」
「他們剛要走,皇兄又在頭一晚死了。」
桑渭引導眾人思索:「怎會偏偏這麼巧?」
由於朝廷的腐朽無力,近年大托的百姓民心本就有所離析動盪。
其他大臣雖同意了興兵,卻不約而同地閉嘴不言領兵上戰場的事。
他雖也想趁桑川之死吞掉川陸軍。可那也得是在層層篩選清理之後,眼下並不是一個最合適的時機。
憤然出言:「要我說, 這一切都是涼國做的孽。」
「我們大托就該直接出兵, 殺他個片甲不留!」
因此上前請命道:「兒臣願身先士卒,帶兵出征。」
「這世上難道真有這般全然的巧合嗎?」
但多方利益考量下, 興兵對於他們這些上層統治者來說, 是利大於弊的。
桑渭環視眾臣, 趁熱打鐵:「不如抓住這次機會,一舉滅了涼國。」
桑天於喪子悲痛中緩緩點頭,掃視其他大臣道:「其他愛卿以為如何?」
此舉更多的,是做給大托百姓看,堵住他們對本國不滿的悠悠怨言。
離了宮,霍淩霄負手沉思。
他們身處軍事局外,自然看得清楚。
「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下一次他們還敢騎在我們頭上拉屎!」
眾臣覺得二皇子這話雖是糙了點,但是道理確實如此。
前些日子他接了桑川的密信後,便馬不停蹄地趕到了皇城。
桑渭卻不以為然,他對自己的渭水軍有著莫名的自信,堅信此戰必勝。
一旁的霍淩霄起身,也開了口:「微臣願攜麾下川陸軍一同前往,以助二皇子一臂之力。」
若是要戰,原本便是要由大皇子的川陸軍和二皇子的渭水軍一齊上陣的。
桑渭甩起戰袍:「怕是鬼才會信!」
以大托的兵力,吞下涼國的勝算十分渺茫。
眾臣鬆一口氣,巴不得有人主動站出來領了這棘手差事。
眾人紛紛相視, 點頭道:「悉聽陛下決斷。」
桑渭見此,滿意地揚起戰袍。
「眼下主和的大皇子都被那涼國賊子害死了, 主戰主和的這爭議, 也該有個定論了。」
「微臣以為, 二皇子說的對。」吏部侍郎起身道:「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衰三竭。」
大臣們點點頭。
接下來隻要他打贏這場仗,便可揚名立功,自然而然的逼宮父皇,令他退位讓賢。
桑渭聞言卻皺了皺眉。
眾臣被煽動,一時情緒也有些慷慨起來。
他琢磨,如今已經順利除掉了大皇子,皇位繼承人隻剩了他一個。
桑渭隻得應下。
好在桑川此前已與他有過交代。
「也好壯哉我大托!」鎧甲凜凜作響。
「便由我兒桑渭統領,出兵揚我國威!」
「不如就趁涼國此時權利更迭之際,迅速出擊, 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沒想到剛一下馬,便聽到了桑川死亡的消息。
雖然大托兵力不強,最多不過戰平。
不過還沒等他開口拒絕,桑天一拍龍椅,傳了令:「好!」
如今大皇子薨了,川陸軍自然是一並歸於二皇子的統領之下最為合適。
不讓這些底層百姓見識見識外麵的危險,怎能哄得他們老老實實支持現在的政權集團?
一旦朝廷選擇與涼國交戰,應該怎麼做,霍淩霄心中大致有數。
隻是,桑川之死,他不會就這麼輕易放過的,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隻不過眼下更要緊的,是先執行桑川生前交代好的計劃。
霍淩霄闊步回營,吩咐將士們收拾收拾,前往渭水營。
川陸軍被匯編入了渭水軍之中,同屬於桑渭的指揮之下。
整肅幾日,軍營做好了出擊的準備。
桑渭拿出好不容易得來的另一份兵陸圖,月匈有成竹地下令:「向崤函關,進發。」
「都督,就眼睜睜看著他奪走本該屬於大皇子的一切嗎?」川陸軍之中有人鳴不平。
「無妨。」霍淩霄塗好傷藥,束起長槍,「姑且待之。」
這傷口是桑渭抽的軍鞭。
桑渭要霍淩霄交出所屬於桑川的那份兵陸圖。霍淩霄不肯。
幾番索要下,霍淩霄索性做了一份假的與他,結果被桑渭發覺。
於是吊起來抽了他三十軍鞭。
沒想到真正的兵陸圖被霍淩霄縫在了貼身束帶裡。
鞭子好巧不巧抽爛了他的衣服,真圖反倒由此落入了桑渭手中。
兵陸圖上記載著桑川精心分析過的地勢走向,駐兵計劃。
尤其是,上麵記錄了大量他所探得的涼國邊境地勢。
桑渭本就在琢磨是先攻崤函還是直突仙澤山。
得了這份詳細兵陸圖,當下便決定向崤函關方向進發。
桑渭怕川陸軍與他的渭水軍爭功。臨行前,提前下令,命霍淩霄率部下駐軍仙澤山腳,且聲勢越大越好。
他則親自帶領渭水軍,悄悄潛進崤函。準備來個攻其不備,聲東擊西。
崤函關半屬大托,半屬涼國。
由於地勢險峻,崤函所屬涼國的那部分,與涼國境內並不相通。若要進入涼國皇城,需繞行至旁邊的河崖城才可。
因此一開始桑渭才沒定下進攻崤函的決心。因為要進攻這裡,不僅要攻下崤函,還要一起攻下河崖才行。
但是他得到了桑川的兵陸圖之後,便不再猶豫了。
因為圖上記載,幾個月前,崤函民間偷偷鑿出了一條直接通往涼國皇城的商路。
雖迂回繞遠,偏僻一些,但人跡罕至,不為人知。
涼國皇室對此還未正式加以管理,更未駐兵。
在此處做突襲,最合適不過。
行進仙澤山的途中,川陸軍憤憤不平。
「大皇子悉心探尋多年,才得此消息,沒想到竟被二皇子竊取了果實去。」駐好營地,望月而嘆。
霍淩霄遞上壺酒,邀眾將士一起暢飲。
眾將士怕醉酒貽誤戰機,猶豫不敢接。
「不必擔心。」霍淩霄道:「戰場不在我們這兒。」仰頭飲一口酒。
他雖不知桑川生前的這番安排有何玄機,卻一眼看穿了結局。
果然,三日後,傳來了渭水軍於崤函大敗的消息。
傅染接過戰報,指節微錯,捏得粉碎。
在他們離開的前一晚,桑川死了。這是傅染沒有料到的。
他們不得不換下了使節車馬,一路慎之又慎,才終於安全回了涼國。
傅染知道桑川已死的消息後,本想立馬掉頭,回去帶走薑桃。
但很快大托向涼國開戰的消息便傳來了。
驛館一出,有去難回。
若強行回去帶了薑桃突圍,怕是會將她置於更危險的險地。
隻得快馬加鞭,先回涼國啟動他和蘇櫻定好的計劃。
想到蘇櫻,傅染捏捏額角。這人果然還是大意,沒完全聽進去自己所言。才會導致被人暗算。
雖然兩人事先做好的第一個計劃,不受此番變故的影響。
可是第二個計劃,卻無法如約進行了。
第一個計劃,是傅染和蘇櫻一早商量好的。
若是蘇櫻那邊實在攔不下這場戰爭,便盡量最大程度地減少交戰傷亡。
於是兩人才定下了崤函關這個地方,準備聯手做一場戲。
居於此處的兩國百姓都已提前被蘇櫻和傅染調走,妥善安置。
蘇櫻這邊提前交代了麾下都督霍淩霄,若兩國交戰,便一定要領軍此處,將交鋒戰場定在崤函。
霍淩霄雖不知道為什麼,可軍令如山,戰士便是禁必止,令必行。
他完完整整執行了桑川生前交代的這個計劃。
兩國交戰,桑川不在,那張兵陸圖,本就該呈於桑渭,以引導他將戰場定於崤函。
為了不使桑渭起疑心,霍淩霄這才辛苦演了一出不能給圖的戲。好讓桑渭卸下疑心防備,讓他毫無顧忌地帶領渭水軍攻向崤函。
崤函早已由傅染埋下暗軍。一旦桑渭進入,便直接是甕中捉鱉之勢。
不戰即可屈人之兵。
若蘇櫻還活著,本該由他將兵帶入崤函,然後好吃好喝的在裡麵待著,等外麵傅染去和大托朝廷談判。
如今計劃雖照例進行了,領軍之人卻成了桑渭。
傅染可沒那麼好的心思,給他的渭水軍提供美食美酒。
因此隻是將他們團團圍困在崤函關內,便生死隨他了。
傅染叫來刺桐寸劍。
「傳書大托。」
「告訴桑天,眼下他的二皇子已被我軍圍困。」
「若降,便放了他們。」
「若仍舊執意要戰,涼國可就揮鞭了。」
和平隻在軍備的強弱裡。傅染敲敲桌角,不耐扯嘴,「他若非要惹惱我,我也可以覆了他的國。」
傅染已經沒了耐性。若還不停,他便踏平。
蘇櫻死了,眼下他最擔心的便是薑桃。
原本兩人的第二個計劃,便是在第一計劃的基礎上,重獲兩國關係的穩定後,由蘇櫻這個大皇子出麵,互尊互重,提議兩國聯姻,結秦晉之好。
如此便可順水推舟,光明正大的將薑桃迎娶回來。這便是那日他和蘇櫻所商議的「婚事」。
這一步走完之後,才是第三步,除掉桑天,助蘇櫻上位,永固和平局麵。
可如今形勢發生了這樣的變化,傅染恨不得立刻殺進大托。
世事隔山嶽,瞬息兩茫茫。1
無論如何,他都要先將薑桃接到身邊來。
和平在軍備的強弱裡,更在他的耐性裡。
如此大費周章,不過是顧忌當初在薑桃麵前許下的消弭戰事之諾。
可是若惹火了他,大托皇室也不過一枝火樹銀花。
這邊崤函關。渭水軍已經缺水斷糧整整五日有餘。
「殿下,陛下今日也還未做出決斷嗎?」渭水軍忍不住問道。
桑渭咬咬牙。
敗局已定,此番暫降是遲早的事。
他想不通為何父皇會一拖再拖。
明知他們被圍困崤函,缺水斷糧。拖得久了,隻怕死傷更加慘重。
桑渭不由得沉沉想,莫非桑天是故意的?
故意拖延時間,以借機消耗他的兵力。
思來想去,隻有這個解釋最為合理。
他這邊等著立功上位做繼承人,桑天那邊也等著借此戰役折損他聲望勢力。
桑渭望著日漸虛弱衰殘的渭水軍,湧上恨意。
桑天則在宮中處理著一章又一章的奏折。
看似急急忙忙,憂心不已,實際心裡在暗暗掐算日期。
直至拖延到第七日,傅染給的最後期限。
桑天才做出一副實在抗爭不動了的盡力模樣,獻上了乞降書。
人身挨餓受渴的極限也在七日。
渭水軍幾乎全部折損,皆受重創。隻有桑渭,在心腹將士血肉的餵養下,才撿回一條還算健康的性命。
桑渭自是不服。無論麵對皇室還是麵對民間,這一戰他都不能輸。
渭水軍潰殘,那便重新征兵,以期再戰。
民間當然對征兵一事相當不滿。百姓最是想安安穩穩過自己小日子的人。
桑天看準時機,下令聽取民意,就此停戰。
由涼國使者化妖貓殺人一事延展開來,桑天故意散布出了種種涼國要對大托出手的謠言。
而後又放出消息,說大托皇室願意為了維護百姓的安危而應戰。
這一個回合下來,已經收買了不少心思簡單的百姓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