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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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番外—婚禮(二)

他們最正式的一場婚禮就這樣在五月轟轟烈烈展開。

酒水是年前就定下的單子, 托斯卡納酒莊空運來的地道葡萄酒。賓客們下榻的酒店是邵禹丞名下的度假村,離婚禮的地方很近,酒店周圍環繞著假山樹林, 還有一小片應景的葡萄園。

鍾意隨趙西霧住在她在京市的公寓裡,趙西霧算是她「娘家人」,淩晨四點叮叮咚咚起來化妝,擺出一副不輕易開門的架勢。

後來又過半小時,化妝師和服裝師都到位, 靳宴舟應該提前打了招呼,小區樓下還沒有媒體聚集, 不至於引起太大動靜。

在這一天沒有到來之前, 鍾意預想過很多個可能。

淩晨四點鍾, 也許她會困得睜不開眼, 一邊抱怨結婚好繁瑣, 一邊又小聲叮囑化妝師在眼下多打遮瑕。

但她沒想到自己失眠一整夜。

從夜幕低垂到白晝亮起,然後幾乎是電話響起的一瞬間,她就手忙腳亂摁下接通鍵。

「這麼快?」

「你知道的,我們這個圈子裡結婚的不太多。」化妝師聳了下肩膀,語氣輕鬆,「不過化完你,我突然想改行化新娘妝。」

「車牌號521231,是黑色的布加迪吧?」

靳宴舟說:「金額你隨便填。」

鍾意輕輕地吸氣,這是她一生中第一回 做主角的大場麵,扯出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她落落大方走出去。

化妝師的動作很輕柔,無形間帶走她不少緊張,後來趙西霧在窗口張望,忽然大喊一聲,「靳宴舟的車來了。」

化妝師笑了下,腮紅刷最後收尾,她由衷贊嘆一句「refect」。

趙西霧扌莫了下,抽出來,是一張支票。

「因為在這一時刻忽然感覺看見新娘臉上隱隱約約的幸福神色會感覺到很有成就感。」

靳宴舟顯然提前做了功課,他遞了一封燙金雲紋的紅包過去。

「態度這麼好,那就允許你看一眼。」

「你不會一夜未睡?」

「沒有。」鍾意飛快否認,「我昨晚睡得還挺好的, 你呢?」

化妝師是趙西霧特地從米蘭請來的業內頂尖,這還是鍾意第一次坐在鎂光燈下,她眨了下眼睛,感受那位化妝師捏著粉撲給她上最輕盈的一層粉底。

他們這幫人結婚都隻是走個過場,場麵夠盛大,提前把寫好的通告發布給各家媒體宣布婚訊就算成功。

靳宴舟輕嗤一聲,他聲音揚起, 恣意懶散的語氣傳過來。

靳宴舟微微一笑,他低頭理了一下腕骨的金屬袖口,邁腿準備朝她走過去。

生活裡因為一個特定的人,好像多了很多可以施行的可能性。

趙西霧哼笑一聲,把紅包扔進沙發一角,她回頭看了一眼鍾意,心裡的天平不由自主傾倒,她把門往外推了推。

能讓人成長、在追逐自我的道路上變得更好的愛情。

「嗯。」靳宴舟低笑一聲, 「我也還不錯。」

然後她睜開眼睛看向鏡子裡的自己,每一種顏色堆疊暈染,她好像一個大明星,忐忑不安地等著人生的第一場紅毯。

誰還知道這些刁難人的把戲,換句話說都自持身份,誰還能放下`身段來玩這些把戲。

鍾意張了張嘴還想要說什麼,轉而看見趙西霧從門外走進來。這通情意綿綿的晨間電話最後被她扼殺,趙西霧對著話筒說,「我們意意要去化妝了,靳大公子你的誠意準備的怎麼樣了?」

那就是她的心跳聲在作怪。

然後是遮瑕、眼影、口紅……每一個形狀差不多的小刷子掃過她臉上的時候,鍾意都下意識睫毛一顫。

給她上唇妝的化妝師會心一笑,有條不紊給她繼續上妝,挑了個話題開口,「其實這是我第一次給新娘化妝。」

鍾意覺得有時候愛一個人也像化妝,在這過程裡精益求精,修正皮膚上每一個瑕疵。最後走到所愛之人麵前的時候,她一定會是最完美最漂亮的自己。

靳宴舟詫異一聲:「趙西霧同我說你到現在沒起,要我來喊你起床。」

「你得回答我幾個問題。」「別說幾個,就是一百個,我們宴舟今天也高興回答。」邵禹丞插科打諢,「大明星,都這麼熟了,問點簡單的放放水唄?」「誰和你熟。」趙西霧橫他一眼,她氣勢很足地站在門口,女明星的陣勢擺出來,臉上有難以出現的明艷的甚至稱得上是生動的可愛。

鍾意下意識抿了下唇。

而這個冒失出現在他生命裡的小姑娘,會用一顆真心給予他對愛的感知和認可。

不知道為什麼,靳宴舟的心反而像熱水煮沸先沸騰起來,他想到未來的很多時刻,他們會一起在庭院賞花,一起牽著手慢慢散步,很多金融的事情他都可以慢慢教給她。

靳宴舟視線抬起來,他看見素色的窗幔隨風飄揚,鍾意背對著他坐在窗邊。她的脖頸向天鵝一樣舒展,不變的溫和神情,她好像也有與生俱來的優雅和從容。

趙西霧攔住他:「我還沒說要放行。」

客廳裡的防盜門被打開一條很小的縫隙,趙西霧撐著手臂倚靠在門欄上不許放行。她叫了幾個要好姐妹一道來攔住,還有方春也來湊熱鬧。她如今也有五六個月身孕,小腹微微隆起,搬了個板凳坐在門口嗑瓜子,屋外沒一個人敢上前來。

這是真正的愛情。

這個話題把鍾意思緒帶走,大概好學生天生就有探究本能,她開口問,「為什麼?」

鍾意的心情也在這句落尾的話裡達到頂峰,她聽見門外咚咚咚的腳步聲,視線向外望去的時候,恍惚想起來她呆的地方是臥室,哪裡能聽見大門外的聲音。

「有我壓陣, 你今天可不能輕而易舉帶走她。」

「我這兒也有禹丞壓陣。」

她的婚紗太奪目,綴滿整個肩頸的碎鑽鏈條,背部兩片瘦削的蝴蝶骨微微攏著,顯示出一種清冷的美感。

看的邵禹丞心裡癢癢。

於是他這個打頭陣的將軍甘心退居二線,在後排一眾兄弟的唏噓下毫不客氣地坦白,「噓什麼,就怕老婆不行?」

趙西霧隻問一個問題。

她聲音沉下來,嚴肅的時候整個人氣質很冷,顯得很認真。

「我不問從前,我隻問以後。」

「靳宴舟。」

這是趙西霧第一次完整喊他姓名,她深深吸一口氣,鄭重問,「你以後會好好愛她嗎?」

「會。」

不假思索的回答,靳宴舟語氣是超乎尋常的鄭重。

嘈雜的場麵忽然就安靜下來,婚禮儀式還沒開始的熱場環節,這時刻居然也帶了點不自覺讓人屏息的嚴肅與認真。

靳宴舟看她一眼,忽然回頭對周方澤說,「阿澤,你帶大家先去婚禮現場。」

人走的差不多。

靳宴舟輕輕合上門,他斜靠在牆壁上,不卑不亢朝她抬手。

「你說。」

趙西霧睫毛顫了下,她在這時候明白風月場上那句誇張到極致的「人人都愛靳宴舟」的戲語從哪裡來。

這個男人有刻入骨子裡的細心和體貼,舉手投足的紳士風度,從來不會讓人感覺到一絲一毫的不妥帖。

他清冷淡漠的眼睛也許不會容下眾生,但眾生在他心裡至少完全平等。

趙西霧緩緩說:「就從故事最開始的時候說吧。我和意意是一個地方出來的,她十八歲那年考上京大,選專業的時候,她一心要學經濟,後來被他爸氣的趕出家門。這是她第一回 忤逆,也是頭一回的一腔孤勇。」

「十九歲那年,她和我說愛上了一個男人,但是他們沒辦法在一起。她和我說愛一個就是希望他一切都好,希望他永遠順利。後來我愛上梁孟澤,我知道她說的話是對的。」

趙西霧抽了一下鼻子,她餘光瞥見邵禹丞的目光,把情緒壓下去,她擺出一副無所謂的語氣繼續說。

「我知道你們有很多人都瞧不上我,沒關係,我說這麼多是想和你說,鍾意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子,獨立冷靜,因為喜歡你,所以拚命變優秀變出頭。你隻需要轉身朝她邁出一小步的距離,卻是她咬著牙拚命從那個鄉鎮裡讀書奔跑出來的。」

「你說一句走向全世界,她就真的像她的世界走過來。」

「她和我這種愛慕虛榮的人不一樣,所以我想你無論如何都不要質疑她一顆真心待你。」

趙西霧睫毛不停地眨,她想到以前很久的記憶,想到她和鍾意兩個人擠在漏風的房間裡挨個打招工電話,想到有一年交不齊學費,也是鍾意毫不猶豫為她借錢。

那時候她就像她這一輩子可以沒有愛情,但一定不可以沒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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