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終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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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終章

上海國際電影節。

最後一項最佳女主角的獎項眾望所歸。

當攝像機的鏡頭緩緩轉到趙西霧身上的時候, 主持的頒獎詞也一並響起。

他們這樣形容她——「趙西霧,我們並不陌生的麵孔。在過去的數年裡,她出現在每一個獲獎影片的配角欄, 但今天她成為了主角。她是岩縫裡掙紮開出的一朵花,烈日為她淬煉,風雨是她養料,她的靈魂永遠不屈服。」

這是電影《夜談》的頒獎典禮。

當晚她身穿vintage中古款的冰川玫瑰係列高定禮裙從容上場,隨著踢起高跟鞋而擺動的裙擺像輕盈綻放的花朵, 完美展露她最好的身姿。

趙西霧沒有怯場,因為這是她等了五年的舞台。

從名不經傳的小角色, 她走到這一步一點也不敢停歇。在她二十歲的時候也曾有過堪比這樣風光的時候, 但那時候她守不住榮光, 不是靠自己得來的東西最終也無法長久。

「在《夜談》這部電影拍攝之初, 我和導演有過許多交流。我們將這部電影定義為女性, 也許大家又會認為這是一部無聊至極的文藝愛情電影。」

說到這兒,趙西霧頓了一下,觀察場下人表情,她語言表述詼諧而流暢,「但很可惜, 這次我們不做戀愛腦。」

「你的電影希望女性不要被愛定義,可我看了卻在思索愛。究竟什麼是愛呢?」停下車等紅燈的間隙,邵禹丞偏頭看過來,他語氣從沒有這樣輕柔,帶著認真的求解,「我以為把最好的都給你,就是愛。」

有什麼目標一定要實現,再大的痛苦咬著牙都能忍下去,就連落淚也隻會是不認輸的趙西霧。

時至今日,他已經能夠很準確的感覺有些人他終究是抓不住。

最後她說:「《夜談》是個很復雜的故事,因為它涵蓋太多的人生,有豆蔻少女、精英白領也有剛到中年的家庭主婦……如此豐富的人生經歷讓人很難把握。我在這裡很感謝一個人,感謝一個在我生命裡留下濃墨重彩的人。」

也是在今天,邵禹丞終於明白趙西霧想要的舞台是什麼樣子。

他想這才是趙西霧。

「這要說起來可要像一個電影那麼長了。好啦,他是一個隻和我有關卻和電影無關的人,我的好朋友今天產檢,我想再聊下去我大概要趕不上看寶寶的第一眼了。」

距離不近不遠,悄悄蓋住她身影。

在愛來臨的那一刻,他下意識否認回拒它。

趙西霧微微一笑, 握住話筒視線向下,「我很榮幸在這部影片裡以魔幻手法感受不同女性的人生故事,而在這部電影拍攝之初,我也經歷了一段混沌無天日的時光。但當我今天站在這個舞台的一刻,我想我們的人生不能困厄於苦難的一方中,而要走出來,走到宏偉廣闊的天地裡。」

她有一種時間過了很久很久的感覺,有一種得償所願,又有一種物是人非的錯覺。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趙西霧熱淚盈眶。

她想要成為大明星,是靠自己實打實走上去的榮譽,而不是他為她織就的一場幼稚而又虛幻的夢。

邵禹丞語氣裡不乏艷羨。他想,他和趙西霧到現在還沒有修成正果的原因是因為他沒有靳宴舟那樣對愛敏銳的感知力。

那麼於趙西霧而言,他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這世界癡纏無數,他不能用愛固執地將趙西霧禁錮在身旁。

站在遼闊天地裡,永遠不會被小情小愛束縛住的趙西霧。

車往東郊的方向開,邵禹丞放了一首舒緩的鋼琴曲,因為知道她這段時間都沒有怎麼休息,他一個酷愛聽搖滾樂的也開始改變習慣換成安眠的曲子。

邵禹丞不知道從哪個陰影走過來,嚇她一大跳。

「不順路,我今兒要去東郊。」

她站在原地沒動作,在心裡默數三秒。

主持人順勢問下去:「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邵禹丞默默站起來為她鼓掌。

「那哪敢不來呢。」邵禹丞低笑一聲,「現在是名副其實的大明星了。」

二十歲的趙西霧,會想到和眼前這個男人兜兜轉轉糾纏這麼多年嗎?

暮秋的夜晚還有點涼意,趙西霧今晚自己開車過來的,紅色的超跑在停車場引人注目,她看見身後總是投射一道頎長影子。

邵禹丞在一片人聲鼎沸中落座,他的心沉入穀底,目光緊縮舞台上的趙西霧。

這意外之喜讓他措手不及,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自發走到駕駛位。

「求之不得。」

本來已經篤定被拒絕,邵禹丞其實隻是想與她有多一分相處時光。

可是……倘若連這場浮華夢他都不能再為她贈予。

人自呱呱落地的第一時就在探索這個未知世界, 此後每一日,生命存在的價值就是在找尋自我意識的歸途。

果然,到第三秒的時候邵禹丞在她身後淡淡開口,「我沒開車,可否順路載我一程?」

頒獎儀式已經到了最後致謝的環節,趙西霧目光掃了下台下,昏暗的座位,她看不太清人,隻好憑著習慣本能去搜尋,同時將腦袋裡演練千百回的致謝詞說出。

他突然感慨一聲:「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宴舟結婚,現在連孩子都有了。」

「每一次的秉燭夜談, 來自世界各地不同的信件,我穿梭在這些故事裡成為女主角演繹她們的人生。可是無論是哪一種人生,我想愛不應該成為女性的全部,美貌和善良也不該是我們的全部。我們可以擁有堅硬的盔甲明晃晃的野心,是和其他人沒什麼不同的人類。」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像一隻自在的蝴蝶,永遠輕盈。

手裡的車鑰匙晃了晃,趙西霧今天心情實在好,話音一轉,她促狹道,「或許,你今天願意當我司機?」

整場電影在這一刻落下帷幕。

台下掌聲雷動。

下了舞台趙西霧拎著裙擺匆匆跑下去,如果說這幾年她有唯一沒變的東西,大概就是身上還殘存一點讀書時候的青春氣,就算是珠釵滿翠華麗,她依然能夠很單純地為朋友的重大日子而跑的叮當作響。

趙西霧挑了下眉:「我的頒獎禮,你真來了?」

「可是這些好像都不是你想要的,不是你想要的愛,不是你想要的人生。」邵禹丞垂下眼,手指無意識叩著方向盤,他脊背在此刻折下,連聲音都一並低下去。

「也許我真的錯了吧,西霧。」

趙西霧在這句話裡驀然睜開眼睛。

她側頭看過去,男人挽起的衣袖到手肘,小臂的位置有一處很明顯的傷疤,那是去年她在山裡拍戲不慎發生火災的時候邵禹丞抱著她出來的時候被砸中的傷疤。

到底什麼是愛呢。

趙西霧也不知道這個答案。

她演過許多場戲,走過很多個人的人生,可是在自己人生這場電影裡,感情線永遠是不明朗的空白。

以至於她現在陷入一個偏執的境地,固執地說,「我不需要任何的愛。」

邵禹丞對她這個答案一點都不意外。

不誇張的說,他現在對趙西霧的了解已經超過自己。

「你不要愛,我也陪著你。我愛你就夠了,你說你不再想要錢,那我就用很多很多的愛包圍你。」

車即將啟動的一霎。

邵禹丞忽然聲音很輕地說了句——

「西霧,你別不要我。」

那一霎那,他把所有的孤高矜冷都丟下,真情幻化成一把鋒利的劍刃,而邵禹丞心甘情願將這柄劍交予她。

他繳械投降,甘願在這場愛情遊戲裡做個落敗者。

-

驅車到東郊的時候已然接近九點,靳宴舟提前讓阿姨溫上一碗清燉牛骨湯,他們進來的時候熱熱喝上一碗,剛好驅驅寒氣。

趙西霧一進來就直奔鍾意。

真看見了她又停下腳步,一副小心不敢往前的樣子。

鍾意撲哧一聲笑出來,伸開手大大方方在她麵前轉一圈,「才三個月,就是個小胚胎。」

趙西霧指了指她腹部,很輕地問,「這兒真有個小寶寶啦?」

鍾意把白天醫院做的產檢報告拿給她看,眉目溫柔猶如浸潤月光,臉上滿是幸福神色。

趙西霧很好奇地問她是什麼感覺。

鍾意沉吟片刻說:「很奇妙的感覺,可能是血脈相連的關係,一下就感覺定下來了。」

「宴舟和我說這個孩子會姓鍾,以後我不會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我從來沒有比這一刻更清晰的感受到,我擁有了一個家。」

趙西霧撲哧笑出來:「靳宴舟那個樣以後一看就是女兒奴,你記得要唱白臉。」

鍾意惆悵地說:「那我要是凶不起來怎麼辦。」

「有我這個乾媽啊,她乾媽可是專業乾這行的,保準給她嚇得哇哇哭。」

「你什麼時候生個讓我當乾媽?」鍾意歪著頭看她,「我要是生了個男孩,你就得生個姑娘,我要是生了個漂亮的姑娘……趙西霧你抓緊一點,再晚兩年姐弟戀的年齡差都趕不上。」

「你怎麼那麼霸道啊,非要我和你湊成隊。」趙西霧睨她一眼,結婚生子這個詞對她來說好像還有很遠。

但仔細一想,也不遠。趙美華幾乎每天都要催她一回,大大小小相親安排了不少,其實她早就到了要成家的年紀。

「那不是希望你幸福。」鍾意深深看她一眼,忽然無征兆地抱住她,「你做什麼樣的選擇我都支持,但無論如何我都不想你把自己困在過去。」

「選擇還是放棄邵禹丞,我都尊重你的選擇。至於靳宴舟,他要是敢幫偏架,我一定繞不過他。」

趙西霧低低笑出聲來:「你現在這麼霸道呢。」

她在笑聲裡漸漸感到仿徨,這幾年她的事業稱得上是有飛速的進展,唯獨感情困頓不前。究竟是她不再需要愛,還是隻是固執地把自己困在了某一天?

晚餐用畢,趙西霧跟著鍾意去二樓看新建成的寶寶房。

這會還隻有個初版模型的樣子,東西添置了一大半,牆麵上還掛有靳宴舟親自題的一副字。

「芥子須彌。」

趙西霧唇角彎了彎:「鍾須彌,很好聽的名字。」

兩個男人在外麵的露天花園裡談合作項目。

深黑色的文件夾上別一支派克鋼筆,邵禹丞和靳宴舟兩個人皆是正襟危坐,一副恰談公事的正式模樣。

邵禹丞一開口就問:「宴舟,你教教我要怎樣討一個女人歡心。」

「這個項目我讓利你五個點。」

靳宴舟挑了下眉,戲謔目光在他麵龐流轉,他唇間溢出一聲輕笑,打趣道,「你把這五個點的利潤打到她賬戶,至少能博一笑。」

「這怎麼能一樣!」邵禹丞語氣急切,「那是趙西霧。」

「她啊。」靳宴舟摩挲著下巴,「你若真想同她長長久久走下去,就要明白她心裡最缺的是什麼。她想要一個什麼樣的愛,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你得先承認你愛她。」

靳宴舟掀起眼皮,懶散看他。

「邵禹丞,你愛趙西霧嗎?」

要在以前有人問他這個問題,邵禹丞必然要年少輕狂嗤笑一聲:「愛算個什麼東西。」

但現在,他無比肯定地給下答案。

「我愛她,勝過一切的愛。」

年輕的時候太張狂恣意,出生在顯赫的家庭裡,一心想要權勢要地位,對愛情的輕視和不以為然,是他今天走到愛而不得境地的咎由自取。

晚秋的落葉應著時節簌簌落下,邵禹丞後來一個人站在院子裡想了很久,他好像一下明白未來的路要怎麼走,也明白萬物得失順應自然,並非強求兩個字能得到。

一個小時以後,趙西霧從樓上下來。

她得了一隻小老虎玩偶,小小的捏在手心裡,眉眼梢處是很明顯的欣喜。

邵禹丞說:「你要是喜歡,今晚留在這兒住也可以。」

趙西霧顯然有些驚喜:「真的?」

不知道為什麼,她開心的神色好像會將他感染。

邵禹丞哼笑一聲:「還能騙你不成,和靳宴舟這點交情還是有的。」

但今夜顯然不是一個完全溫情的夜晚。

就像趙西霧從小到大的人生,從沒有一帆風順的時候,她在倍感幸福的時候總會從天而降一盆冷水。

可今天這盆冷水,似乎到了她生命無法承受之重的地步。

醫院護士打來電話的鈴聲又急又響,沉靜的睡夢,趙西霧枕著邵禹丞的胳膊,在黑夜裡扌莫到冰涼的手機。

然後她一下被驚醒,在那一刻心髒猛地一揪的感覺,好像有什麼內驅力迫使她快速清醒。

「姑姑……」

護士的話湧進趙西霧的腦袋,「病危」、「緊急」,「家屬見最後一麵」這些冰冷無情的字眼讓她完全置入清醒的境地。

就是因為太清醒,導致她有一刻是完全恍惚的,呆楞著張開嘴巴問,「邵禹丞,我該做什麼。」

「你已經做到最好了。」

邵禹丞反應很快,掀開被子下床拿鑰匙,站在床前緊緊用抱住她,「西霧,我開車送你,這兒離醫院很近,你不要害怕。」

趙西霧怎麼不害怕,她全身都在發抖,下樓的時候站不穩,幾乎要攀附著邵禹丞的胳膊才能走下去。

她想到白天鍾意滿臉幸福和她說要有一個血脈相依的家,那時候趙西霧想姑姑就是她唯一的家人,是她生命所倚的家人。

可是今天,她要失去這個唯一的家人。

重症救治病房,呼吸機的聲音沉重,好像是生命彌留之際的最後嘆惋。

趙美華還在昏睡,在等待她清醒的時間,趙西霧已經哭過一遭。

她眼淚從來沒有落得這麼狠的時候,這是一種不受控的悲傷。邵禹丞摟著她站在病房外,推門的動作頓了頓,他低頭,是趙西霧攥住他衣角。

「姑姑是不是要死了。」

她仰頭,眸光盛滿淚意,像個無措的孩子,驚慌失措的躲在他身後。

邵禹丞心完全柔軟下去,他改為摟住她整個肩膀,用體溫輕緩熨帖她。

有些笨拙的安慰人的話吐出:「西霧,你不要怕,我陪著你。」

「我不怕。」趙西霧擦掉眼淚,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她眼睛裡分明已是破碎的光,踏進去的一瞬演員的修養又讓她呈現幸福美好的狀態。

「既然是最後一刻,也該讓姑姑放心的走。」

趙西霧握住他的手,很輕地懇求他,「幫幫我好嗎,禹丞。」

邵禹丞渾身一震,他想,他不會拒絕她的任何請求。

原來不知何時,他對趙西霧已經成了無底線的縱容。

邵禹丞牽住了她的手,走進去。

他沒有說好還是不好,隻是指腹輕柔擦掉她眼角的淚,「你想做什麼,我配合。」

病房裡開了一盞很暗的光,趙西霧輕輕坐在姑姑身旁,她看向這個比實際年齡要蒼老很多的女人。

這是一個為家庭和孩子奉獻了一生的女人。

她上大學前的那個暑假,趙美華為了給她湊齊讀書的學費,用瘦削的肩膀在工地上抗起一袋袋水泥。

那時候趙西霧想,她一定要出人頭地,要讓她的姑姑苦盡甘來。

現在生活變好了,可是她的姑姑要走了。

握著的手動了動,趙西霧飛快抬起頭,是趙美華睜開了眼睛,艱難抬了抬手指,大概想要撫扌莫她臉頰。

趙西霧立馬彎下月要,把臉湊到她麵前,她的聲音很乖,倉促紮起的馬尾垂在頸側,依偎在趙美華身上,好像永遠都是那個沒長大的孩子。

「姑姑,我來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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