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運數杳渺誰能知(十一)(1 / 2)
「也是唯一的策略。」黑齒影寒搖搖頭,眸光,不自覺地灑在遼水的波濤上,「畢竟,明思王的女兒已經跟阿魯望成親兩天了。」
沒有見過假使團的梁禎,自然不知道黑齒影寒所言何意,隻能撓著腦袋追問:「你說什麼啊?」
幽幽的胡笳聲中,梁禎似乎又看見了,那個焦黑的村莊、那個焦黑的嬰兒、那個,無助的母親。
夫餘人終究還是退到了更遠的北方,並在日後的漫漫歲月中,漸漸地將母親河之名,冠之與能與遼水媲美的難水。盡管,這有點「直把杭州作汴州」的意味。
少年扌莫著手中的胡笳,嘴角帶著一絲笑意,眼裡,卻是一片朦朧:「我現在,就是一個無名無姓的孤魂野鬼。」
不知是不是光線的原因,遼水的水麵是黑色的,水並不清澈,但靠近了,卻仍能依稀看見,幾具躺在水下的白骨。白骨旁,還淩亂地散落著幾把斷刀、幾支箭矢、幾把折戟。
「走吧,別再回來。」
「但你的家,不是在王城嗎?」梁禎憑實力,將「榆木腦袋」的人設演繹到了極致。
「遼水哺育了我們的先祖。」黑齒影寒說著,解下月要間那支幾乎要塵封的胡笳,「我們喝她的乳 汁長大,死後,就重回她的懷抱。」
「那你呢?」
「我到家了,你也回去吧。」
陰雲密布的遼水渡口旁,殘存著兩根殘破的橋墩,橋墩上,各套著一條牛皮繩索,隻要膽子夠大,再加上一定的技巧,便能借助它來渡過數丈寬的遼水。
「直到有一天,你們打到了我們的家園。」
沒有人喜歡死亡,尤其是正值青春年少,對未來,還尚存一絲憧憬的時候。
「咚」銀色的月要牌落入表麵平靜,實在暗流洶湧的遼水,連水花,也沒有濺起一朵。
梁禎一聽,登時來了精神:「不,其實還有很多選擇……總之,明思王肯定不願意看到你這樣。」
「但依台王願意。」
「跟我回去吧。」梁禎也不管時機成不成熟,突然將這句早就想說的話拋了出來,「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的,就像這幾天一樣。」
「但我畢竟是個胡人。」
「這不是事。」梁禎拍著月匈脯保證道,「而且,沒有人會知道。」
黑齒影寒久久沒有開口,似乎是在權衡什麼。梁禎也沒有開口,他知道,自己該給她一點時間。
「我叫梁禎。」梁禎這才想起,兩人還沒有互通名姓,一路以來,都是以「你」相稱。
「我叫……」黑齒影寒欲言又止,因為她忽然想起,曾經的那個名字,隻會給她帶來更多的麻煩,更深的痛苦,她得找一個新的。
梁禎耐心地等著,事實上,他連對方是明思王的女兒這一點,也不
「我叫丁盈。」
「這聽著,倒像個漢名。」
「我小名的漢文意思,明……先父一直希望,能多幾個兒子。」
梁禎再次被驚掉了下巴,他本以為,這是一個經過深思熟慮後,才取出來的好名字,但怎知,它的意思,竟是如此簡單直接。
最簡單的話,往往也最傷人。
黑齒影寒傷勢未明,因而,這些天,她一直是跟梁禎同騎一馬的。但這一次,她卻不肯再跟梁禎同騎一馬了。
「兩個人太重,暗流太多,馬承受不了。」黑齒影寒給出的理由實在無懈可擊。
「但我實在不放心。你現在連上馬都難。」
梁禎不敢用繩索將黑齒影寒綁在馬背上,因為這太瘋狂,要麼一榮俱榮,要麼一損俱損。
「這是坎……躲不了。」
「好吧,我先帶馬過去。」梁禎舉了舉手中的兩條韁繩,「等我回來,再跟你一起過去。」
「好……小心……」
這個季節的遼水,河水冰涼,滲入肌理,梁禎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先試了試皮索,確定還能用,然後才催馬過河,雙手死死地扯著皮索,確保這匹比雪青矮了一個頭,比君璞矮了半個頭的坐騎不會被湍急的河水沖離原定的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