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怒斥士貢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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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滯留長安十五年卻依舊下第的劉德室,想起受困三十載最後一命嗚呼的張譚,還有那破敗荒蕪的國子監。他們為何會這樣,確實有自身能力不足、頭腦不明的因素在其中,可「李家人」就不應該對他們的悲劇負上些責任嗎?以前他在教科書裡曾見過「太宗皇帝真長策,賺得英雄盡白頭」,原本這話對他而言不過是行鉛印的文字而已,現在穿越至此才有血跡斑斑的體會——你設科考選拔,吸引人才來為你白頭倒是不錯,可是你又大搞門蔭製度,又搞通榜製度,又搞投卷風氣,讓劉德室、張譚這樣無權無勢的讀書人為了那些似有似無、可有可無的希望而耗盡一生。

而像劉德室這樣的,即便進士及第又如何?他是實現了畢生的夙願,可然後呢,他不通經典,毫無經濟實務的能力,做官也不會有任何成績,最後還是碌碌無為到死。

他為何不通經典呢?原因不光在於他本人的執拗,更在於李家人隨性而設的考試製度,前數十年一直說「初榜詩賦」,還說可以用詩賦贖貼,貼經排在最後,可有可無;今年突然又改弦易轍,來了個「初榜貼經」,不可贖貼,讓許多舉子無所適從,更間接導致了張譚的心枯而死。

而這一切,可能不過是那位垂簾後端坐的潘炎侍郎的一時心血來潮,想來個新官上任三把火。恰如那個在安上門邊出言諷刺的小宦官霍競良所言,「三條燭盡,燒殘學士之心;八韻賦成,笑破侍郎之口。」那年復一年燒殘的、焦灼的、滴血的,可不就是千百舉子的心嗎?換來的,卻可能隻是上位者鼻孔裡冒出的不屑一顧的嗤笑。

高嶽不由得有些沖動,他又仰脖子飲滿了幾杯茶水,吃了些王團團送的黃精飯,覺得精力四溢、義憤填膺,不由得想起韓愈所寫的《馬說》,這個小小的禮部南院何嘗不是個讓無數千裡馬「駢死於槽櫪之間」的煉獄?

韓愈這時候也就幾歲大,高嶽靈感湧上,便提筆以其文為骨,施展開來,以他初級文言文的水平,倒也洋洋灑灑寫了個數百字,猛烈抨擊了「我唐」的貢舉製度,並且還有發揮,本著他西京大學歷史係碩士生的見識,又痛罵了前代的武則天一番,「武後任事,參決大政,稍涉文史,遂好雕蟲文藝,附庸文雅,當時公卿百官無不以文章而進,因循暇久,浸染成風,以至今日。故策第競喧於州府,祈恩不勝於拜伏。舉子驅馳府寺之門,出入王公之第,上啟投卷,唯希欬唾之澤;摩頂至足,冀荷提攜之恩!」

至於怎麼解決,關我事,反正出的策也就是問我「製度當否?悉期指明。」

寫完後頓覺痛快,不由得又飲了一滿盅的茶水。

此時不覺又到了近午時分了。

接著又看其他的幾道時務策,大約是邊戎、田製、鹽鐵這些東西,高嶽來的時候不久,對這些沒有什麼深入研究,但也準備憑借歷史碩士生的學力,胡亂搪塞番——反正該發泄的也發泄過了,總是要落第的,走也要走的瀟灑些。

誰想這時,一直坐在前廳和中庭處的那位黎逢突然提出「上請」,他問垂簾後的潘炎,「晚生對策有一事不明。」

潘侍郎依舊十分客氣,「但說無妨。」

「不知堯舜是哪一代的先輩,又是哪年及的第?」

這個上請一出口,垂簾後潘侍郎、令狐員外郎等一眾試官無不目瞪口呆,眼前這黎逢看起來也是飽學之士,可誰想連堯舜是什麼時代的人都不知道,還問「哪年及的第」,接著大夥兒不由得以袖捂嘴,無不暗笑起來。

樓宇窗牖後,那蒸胡老者聽到這個荒謬可笑的上請,也不住地搖頭,「這樣下去,科考選拔來的都是些什麼人啊?」

潘炎雖然暗自好笑,也不好當著黎逢的麵說出來,便直接叫人快跑去秘書省、集賢院,不一會兒用數座大繩床抬來許多經史典籍,擺在中庭當中,接著朗聲對東西廡廊的舉子們說,「我唐取士,務在得才,經籍在此,請恣檢尋,無需上請!」

主司這個舉動又讓高嶽駭異了,險些一口茶沒噴出來:還有這種操作!不會又是什麼陷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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