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快點長大（1 / 2）
段嘉衍戴的是兒童手表，電話聲音很大。左樾可以清清楚楚地聽見對麵女聲溫溫柔柔的聲音。他的手顫了顫，低下了頭。
段嘉衍掛斷電話，收拾好自已的東西，囑咐道：「回去記得讓你的奶奶繼續幫你擦藥，不然會很疼的。」
段嘉衍的頭發不是很長，零星的劉海散在額頭上。
擦藥很貴的，左樾並沒有說出來。也沒否認，隻是盯著他，記住了他的樣貌，然後一個人慢慢挪到了幼兒園裡。
還好今天跌倒的地方在有褲子遮掩，奶奶看不見。
小孩子一般都會認為自已是世界的中心，就像此刻。左樾走得一瘸一拐的，但竭力讓自已看上去正常。他感到背後似乎有道目光，戳破他的外殼看見他的骯髒內裡。
段嘉衍確實在看這邊，但他隻是生著悶氣。
那個白白的男生太過分了，竟然把人傷成這樣。
小孩子怎麼可以這麼惡毒啊！
某位同學剛從大班升上去，忘記自已也才是上一年級的小孩子而已。
段嘉衍糾結了一下要不要繼續循著小石子路繼續走，最終還是決定讓爸爸媽媽稍微等一會他。但他悲催地發現，盡頭不是寶藏，而是學校的小門。
太離譜了，他還以為能找到小寶藏呢。隻能按著原路返回，看著身上的黑印子犯了難。
付媛習慣在段嘉衍的包裡放這些棉簽之類的東西。段嘉衍還有哮喘，但治療得當，已經很久沒有再復發了。
醫生說隨著長大，犯病的次數逐漸減少，這次犯病和下次犯病中間的時間會越來越長而相對應的每次犯病的程度都會加重，因此段遠和付媛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他們要是看見自已身上髒兮兮的肯定會擔心。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他隻能撒撒嬌讓爸爸媽媽少生點氣了。
於是段同學背著書包原路返回了。付媛和段遠已經在門口等了好一會了。
段遠老早就看見段嘉衍的t袖，本還想著孩子這麼鬧騰也沒什麼，書包裡也備了藥，直到看見了段嘉衍身上的紅痕。
「你被欺負了？」夫妻倆皺著眉，神情一樣的嚴峻。
段嘉衍連忙說否認，然後把經過說了一遍。
段遠對孩子采取的是鼓勵式教育，但這次他沒有站在兒子旁邊。他沉默了一會，說道：「幫助同學是對。阿也，爸爸這點要表揚你。但是——」
段遠的轉折還沒說出口，段嘉衍自已垂下了腦袋。
段嘉衍剛出生時因為嗆奶肺炎感染高燒不退，還是段奶奶發現孩子一直不哭鬧才感覺到異常。後來段嘉衍因為生病住院，一住就是一個月，小時候身體一直不怎麼好，長到現在還有哮喘的毛病。
這時候，他低下頭，像是嗷嗷待哺的小可憐。
段遠咽了一下口水，又看向一旁不出聲的老婆，艱難道：「這個，還是能不打架就不打架。」
「你見義勇為，乾嘛還要做錯事的人道歉？」付媛出聲，「你的錯在於見義勇為的時候沒保護好自已，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不說了，先回家塗藥。」付媛沒等段遠給她拉車門，就兀自進了車。
段嘉衍低下腦袋，頭發軟軟的，很好rua的樣子。付媛則坐在副駕駛上輕輕查看段嘉衍的傷口，心疼道：「還是給你報個跆拳道班吧，下次隻能你欺負別人，不準別人欺負你。」
「沒事的媽媽，我騙他說我是小隊委，他就立馬跑了。」
「兒子真聰明。」付媛親親他的頭發，「媽媽明天再給你做幾套衣服。」
段遠雖然教育理念不一樣，但從不會說付媛是錯的，於是心裡盤算著到家了就開始找跆拳道班。
晚上微風習習，左樾坐在保安室裡等著奶奶。
幼兒園的製度一般是家長一個一個來接，小孩一個一個被帶回去。但左樾除了年邁的奶奶沒有別人，李國慶家裡會遲一點來接。
左樾每天都會待到奶奶來的時候再走，李國慶則是閒得無聊趁老師不注意亂跑。
小孩子的心思是一條線繃直的，或許他沒想「霸淩」左樾，隻是想試試這個跛子會不會反抗，他反抗起來還是不是那張死人臉。
但就是這種不知控製的行為，給予了別人很多傷害，甚至會給別人留下一輩子的痛苦與陰影。更何況他的行為遠遠不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獲得別人原諒的。
左樾在門外等了很長時間，左春華才騎著三輪車出現。
左春華是個農民，種了很多花生。夏天正是忙著賣花生的時候，所以每天要七點這樣才能來接左樾。
夏天的七點天還是亮的，她一看見左樾，就喊道：「你怎麼又不聽話，為什麼不在裡麵等我？」
左樾早已默默收拾好了髒髒的書包，盡量把髒處抱在懷裡：「遇見一個好朋友，跟他一起出來了。」
每天左春華都會蹬三輪車把孫子送上學校。家裡住在偏向郊區的農村。自行車速度要更快一點，也很適合背人，但是左春華不怎麼敢上路，年輕時跌過一次。而且她可以在三輪車裡麵放一袋子花生，便於送完孫子拿出去賣。
左春華也才五十多歲，頭上幾乎一半都是白發，也沒去染黑。她沒什麼文化，兒子兒媳生不出來孩子去領養了一個，就在接左樾回來的當天出了車禍。本來就是從小拉扯兒子，操勞過度，臉上皺紋倒像是六七十歲的。好不容易享福了，卻發生這樣的事情。
接回來的正常的孩子也因為車禍腿出了問題。
左樾本來姓路，孤兒院院長在山林旁邊撿到他時他正在發著高燒。院長不知道他具體幾歲，但他穿的衣服一角寫了他的名字，叫做路星辭。
院長本來想給左樾抽血登記一下，但左樾還發著高燒。後來孤兒院又進了幾個孩子，有的幸運一點的像左樾一樣還能知道自已的名字，不幸的就是直接被扔在垃圾桶旁邊。
院長當時隻是隱隱約約覺得左樾穿的衣服料子很好，不像是被拋棄的。但左樾恢復後就失憶了，十分木訥，一天也說不了幾句話。
再之後院長調到了新的孤兒院，新調來的院長喜怒無常，是被降職下來的人，自然對這裡的事情不上心。
聽了這話，左春華才放下心：「那下次也要在裡麵等，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