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後來(2 / 2)
男人失笑,再次敲了她額頭:「那肯定是你蠱惑他們的。」
旁邊的男人們也都笑了「所以柒柒惹禍了,你娘要揍你,你就跑了?」「你怎麼不去找你外婆?」
女童嘆口氣:「別提了,外婆比我更害怕我娘,比我跑得還快。」
男人們再次哄笑。
隻有一個獨臂男人哼了聲:「就知道木棉紅靠不住。」
其他人眼神閃躲不說話,女童眼睛立刻亮了,對著獨臂男人伸出手,甜甜喊:「鍾爺爺抱——」
獨臂男人臉上笑開了花,對女童伸出手:「乖柒柒。」
「柒柒也很想鍾爺爺。」女童說,「等回去了你幫柒柒去跟娘說——」
她的話沒說完,伸出來的手嗖的縮回去。
獨臂男人用手扌莫了扌莫鼻頭,咳咳兩聲:「我這一趟出門染了風寒,這兩天還是避開人養一養的好。」
女童氣呼呼揮動小拳頭:「鍾爺爺你也靠不住!」
男人們再次哄笑。
「好了。」男人將女童在身前抱好,道,「別想耍滑頭了,乖乖回去認罰。」
女童垂頭喪氣嘆口氣,要是什麼,前方街上傳來喧囂。
「著火了——」
「著火了——」
男人雙眼一暗,看向前方,見不遠處的空中騰起濃煙。
「走。」他催馬向前。
火燒洶洶,無數人奔走將水潑上去,一個個狼狽的民眾被攙扶出來,到處都是哭聲喊聲。
「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還在裡麵——」
一個婦人被背出來,她連聲嘶喊,背著她的男人聽到了,將她交給迎來的其他人,頭也不抬再次沖向大火中。
「危險——」
「不能再進去——」
伴著身後的喊聲,人已經沖入濃煙中。
火勢逼得人步步後退,有更多的人湧來,官兵也來了,很快將四周清理,避免了火勢蔓延。
「孩子,我的孩子——」婦人跌跌撞撞要沖向火場,被民眾們死死攔住。
除了她,另有幾個灰頭土臉的男人也焦急地向火場中看。
「完了完了。」
「肯定活不了了。」
還有人喃喃一句「早知道不從這邊過了。」
混亂間響起一聲喊「出來了——」
伴著喊聲一團火球從火場中滾了出來,官兵們立刻湧上水潑布拍打,火球是裹著一層被褥,掀開來最先傳出嬰兒哇哇的大哭。
這哭聲在火場中並不響亮,但卻是讓所有人都鬆口氣。
婦人沖過去抱住孩子,再看眼前人——
眼前人臉已經熏黑,頭發衣衫也燎燒不成樣子,裸露之處血泡猙獰,且隻有一隻手臂。
「恩人——」婦人抱著嬰兒跪下大哭叩頭。
獨臂男人麵對火場沒有絲毫退步,此時卻惶惶退開,聲音啞澀「不用,不用。」
官兵此時道「快來治傷吧。」
獨臂男人再次避開「不用不用。」說罷低頭就走。
其他男人也忙跟上,官兵以及民眾們看著他們走到一處,背起籮筐,籮筐裡是巨大的石頭。
原來是勞役啊。
諸人恍然,勞役都是罪罰之人,日常見了都不屑一顧。
不過此時此刻大家沒有移開視線,看著那男人慢慢起身,重石讓他身形句僂。
「他和鍾爺爺一樣是獨臂。」有女童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好勇武啊——」
或許是獨臂兩字吧,起身的男人身形一僵,下意識地聞聲看來,看到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女童。
他的臉已經熏黑,但盡管如此,依舊能看出神情震動。
然後他與那男人的視線相對。
靜靜一刻,他收回視線,背著籮筐與同伴們慢慢而去。
「爹爹。」女童伸手扳著男人的臉,「你認識他嗎?」
男人收回視線,道:「不認識啊。」
女童撇嘴「騙人。」不過眼睛滴溜溜一轉,貼近男人的臉,討好說,「不過,還是爹爹最勇武。」
男人一笑,將她從臉邊拎開:「但最勇武的爹爹也不會幫你去跟你娘求情。」
女童頓時垂頭喪氣,父女兩人正說笑,有將官走過來。
「九——」他遲疑一下,恭敬道,「九爺,火勢已經控製了。」
男人收起說笑,看向火場,眼神帶著幾分幽遠:「查一下,起火的原因。」
起火的原因,這邊雜居,灶火混亂,難免引發火災,有什麼好查的?不過雖然疑惑,但將官立刻應聲是。
「九爺。」他神情又帶著幾分激動,「您來了,要不要去營裡看看?」
男人看他一眼,笑了笑,搖頭:「我要回家了。」
和官兵們一起滅火的男人們也都回來了,不在意身上臉上的黑灰翻身上馬,隨著男人疾馳而去。
越過一座一座城池,穿過一道一道溝壑,奔馳在連綿起伏的草原上,穿梭在一群群牛羊中,然後視線裡出現一座城池。
而遠遠地看到他們,城池上揮動五彩的旗幟,響起了嗚嗚的長號。
男人們隨著歸家的號聲發出怪叫,與此同時城池外玩耍的孩童們也湧來了。
「柒柒——」
「柒柒回來了——」
「柒柒這次更厲害了,這麼多天才被抓回來——」
「柒柒這次有什麼好玩的故事講給我們——」
看著一群群大大小小的孩童,男人笑著將女童一甩,女童穩穩地落在地上,被孩童們淹沒。
「別急,聽我慢慢講——」她稚氣的聲音響亮。
男人不再理會,催馬向城內而去。
他要見的人卻不在家中,他又調轉馬頭向城外另一個方向去。
這邊林立著墓碑,此時一座寬大的陵墓前,有女子獨坐。
「你在做什麼?」男人大聲問。
獨坐的女子轉過頭,立刻放下手裡的紙筆,對他張開手撲過來。
男人將她抱起,輕輕一舉,就與他四目相對。
邊郡的風沙沒有在女子臉上留下磋磨的痕跡,恍若還是多年前河水邊阿福的樣子。
楚昭呸了聲:「我當阿福的時候是故意掩蓋了容貌,你這是在說我變醜了?」
她說著將男人的圍巾扯下來,露出明媚的麵容。
謝燕來哈哈笑:「我那時一心殺小賊,哪裡在意你長什麼樣。」
「小賊貌美如花。」楚昭笑嘻嘻說,在他唇上啄了下。
但得到的回應是幾乎窒息的深口勿。
「爹看著呢!」直到楚昭輕捶他肩頭,才被放下來。
謝燕來看向墓碑,道:「怎麼來看父親了?」
楚昭道:「因為柒柒這個頑皮鬼,小曼天天找我吵架,罵我不會帶孩子,我出來躲清靜。」說著伸手按額頭,「真是頭疼,怎麼這麼頑皮,跟我一點都不像。」
謝燕來似笑非笑:「是嗎?我第一次見柒柒娘的時候,柒柒娘打了人,偷了錢,還哄了一群人陪她做戲跑了很遠呢。」
楚昭哈哈笑。
謝燕來低頭看到墓碑前擺著幾張紙,有字還有畫,女子們的畫像。
「這是什麼?」他問。
「阿羽的來信。」楚昭說,「抱怨鄧弈不聽話,一天天梗著脖子在朝堂給他惹是生非,要麼就是拖著棺材去查稅錢,仗著自己是死人,鬧得生人不安。」
「跟你說乾嗎?讓你把鄧弈打一頓啊?」謝燕來說,「他都這麼大了,自己打唄。」
楚昭哈哈笑。
「這個呢?」謝燕來又問,指著畫像。
「這個啊。」楚昭眉飛色舞,招呼他來看,「阿羽該娶妻了,這是入選女子的畫像,他讓我,們幫忙選一下,你也快看看。」
謝燕來看都不看,那小子才不是讓他選呢,不用特意加那個們字。
他冷笑:「他的妻子讓你選什麼!」
楚昭笑道:「舅媽嘛,舅媽也是媽嘛。」說著端詳畫像,慈眉善目道,「都不錯,都是青春正好,貌美如花。」
「皇帝從不缺美人。」謝燕來將畫像扯過來放下,「看什麼相貌。」
是啊,皇帝除了看相貌更要看其他的,終究不能是純粹的喜歡。
坐皇城不易啊,塵世煩擾,楚昭悵然一刻,丟開這些。
「對了,你寫信說,這次在更西邊,見到了奇怪的人?」她問。
謝燕來道:「對,奇怪的相貌,說著奇怪的話,好像說那邊也有城池首府,跟咱們這邊完全不同。」
楚昭神情好奇:「這麼有意思啊,那咱們去看看吧。」
謝燕來點頭:「好啊。」
楚昭又道:「是不是更西邊還有更奇怪的地方,咱們也去看看。」
謝燕來再次點頭:「好啊。」
楚昭眼睛閃閃,道:「聽說天上的月亮有神仙,咱們也去看看。」
謝燕來再次笑,點頭:「好啊。」握住楚昭的手,「別說天上了,地下九泉你想看,咱們也去看看。」
楚昭呸了聲:「每次說生,你都不忘說死。」
謝燕來將她抱住,輕聲說:「生我們是在一起了,我是害怕,死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楚昭抬起頭,踮腳輕輕咬了口他的下巴。
「不會,我給你留個疤,生生世世我也能找到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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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到這裡了。
這是尾聲,也是原本要寫的番外,就一起發了。
謝謝大家一年陪伴。
我在寫故事,也是在學習。
你們在閱讀,也在與我探討。
創作是孤獨的,但又是熱鬧的,還是那句話,其實是你們陪伴了我,否則這人生孤寂多無趣。
故事世界由我塑造,一個人筆力能力有限,總是難免偏頗,有各種不完美和遺憾。
但我會,繼續思考,繼續塑造,繼續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