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喜歡你，你信嗎（1 / 1）
題記:兩個人在最初說出喜歡的時候往往是認真的，隻是誰也料不到，喜歡兩個字太單薄，承受不住將來裡的種種磋磨。
房車一路向南，直接開到了江邊上，然後進了一條街又走了幾分鍾，就出現了一個明清風格的大院子，門口豎著個石頭牌子寫著丹青園三個字。左琰領著堂參往裡走，一路上過水榭穿畫廊，很有一種穿越的感覺。人很少，偶爾遇見幾個服務生，也是挽著頭發穿著馬麵裙。繞過假山是一座二層小木樓，左琰帶著堂參上樓，樓上空間不大，繞過屏風，在窗邊擺了一張桌子，桌子邊是兩張長沙發，窗戶邊垂著青紗，向外看一切都影影倬倬的，不遠處蒼山翠柏，大江橫過，水鳥翱翔，是一幅動態的水墨畫。堂參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不禁感嘆這建築的匠心獨具，外麵江河山脈的鬼斧神工。左琰帶著他在窗邊坐下問：「這裡風大，你冷不冷？冷就把窗戶關上，窗戶是玻璃的，不耽誤你往外看。」堂參搖搖頭說：「不，這樣就挺好。」服務生上來點菜，左琰叫堂參點，堂參說：「第一次來，不知道什麼好吃，你點吧。」左琰說：「那我點，你來嘗嘗。」說著在點菜單上劃了幾個菜。
兩個人邊聊天邊等菜上桌，突然左琰的電話響了，來電顯示的名字是個姓記的，叫什麼堂參沒有看清。左琰接起電話來，堂參為了表示自己無意窺探對方隱私，自己走到離桌子遠的另一扇窗戶前假裝看風景，其實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耳朵恨不得貼左琰嘴上了。江風大，他實在聽不清電話裡說了什麼，左琰說的倒是聽清了，可是全無內容，他先是答應了對方的什麼條件說了一聲：「好。」然後又拒絕了對方的邀約說：「不行，我現在沒有時間，以後再說吧。」不知道對方又說了什麼，左琰也沒有回答，掛斷電話。堂參猜測打電話的可能是他的女朋友，臉上不顯，心裡覺得難受，他見對方打完了電話，也沒有立即回去，依舊站著往外看。左琰看堂參倚著窗戶，額發被江風吹得淩亂，一雙眼睛微微眯起來，應該是江麵上陽光刺眼，濃密纖長的睫毛上灑滿了江水鱗光，背景是被吹得揚起來的青色紗帳和褐色的木板牆，堂參臉部柔和的曲線仿佛都沾了江霧的濕氣，就像珍珠上滴了露水，散發著柔潤而淡雅的光。這是一幅絕美的水墨畫，左琰恨不得將此刻定格，剛想拿起電話拍照，堂參意識到了自己被注視，轉過臉來，回到桌子前坐下來。風大，吹得堂參手冰涼，他將手縮在袖子裡，捂著水杯暖手。左琰直接將他的手抓過來，用自己帶著薄繭的大手為他搓手，邊揉邊說：「你啊，氣血不足，應該調養調養。哪有男孩子想你這麼多毛病的。」堂參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
飯菜很可口，不油膩但是營養豐富，特別是那碗魚籽羹，鮮美滑嫩，堂參吃了小半碗。堂參心裡思緒如刀，已經將和左琰相識後的所有接觸切成片，做對比實驗似的分析，左琰每次出差都給自己帶東西，或者吃的，或者玩的，自己住院時候左琰每天都抽時間陪自己，他的手機裡甚至有自己的課程表，以方便沒有課的時候他來找自己，左琰對他的關懷類似於大哥照顧小弟，但是又有不同，大哥不會照顧到這個程度，他甚至叮囑堂參，天氣不好增加衣服，甚至在自己忙的時候也會叫司機給堂參送家裡傭人做的營養羹湯。這種感情不是兄弟，不是普通朋友，他對我有求必應，隻要我需要他就會出現，他喜歡我，他喜歡我，就像我喜歡他一樣，應該問清楚的，問清楚他是不是喜歡我。可是如果他否認我怎麼辦，以後還怎麼見麵？可是萬一他承認了呢？堂參的這個念頭像一把閃著電火花的鞭子，抽在堂參的後背和腦袋上，他一瞬間坐直了身體，險些拿不住筷子。左琰看他被蠍子蟄了一樣的反應嚇了一跳，急忙放下筷子問：「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堂參終於從自己的精神世界裡掙脫出來回歸現實，看到左琰坦盪關切的表情，他先是搖搖頭，然後微微紅了臉，掩飾的擦擦嘴說：「剛剛，嗯，燙到了。」堂參為了掩飾心慌，他又隨意的吃了些，他喜歡我，他會承認的，這個念頭成了被捅了窩的馬蜂群，在堂參的腦海裡嗡嗡叫，揮之不去。吃過飯，兩個人又坐了一會兒，左琰打了一個關於工作的電話，打完對堂參說：「你下午沒有課，咱們去挑幾件衣服，快冬天了。」堂參剛剛要拒絕，左琰已經接起來了另一個電話。堂參的話在舌尖上蹦了幾下啊，又跳回肚子裡了。麵對左琰，他的尖酸和刻薄總是發揮不出來，就剩下乖巧和溫順了。
車上的溫度正好，堂參吃多了東西昏昏欲睡，強打精神挺著，想今天無論如何要問出左琰是什麼意思來。他耳朵裡聽著左琰講電話講個沒完，後來還說起了德語，還是不知不覺睡著了。車子在停車場停了將近半個小時，堂參終於睡醒了，他迷迷糊糊的張開眼看見左琰正坐在自己身邊和人小聲的說話，應該是他的助手之類的，堂參心裡感到窘迫強自鎮定坐正了身體，才發現自己身上正蓋著左琰的外套，一定是他在自己睡著時候蓋上的。陳放做了左琰的秘書已經四五年，左琰很多事情不避諱他，他甚至會為左琰的風流債善後，他不止一次的聽過堂參的名字，知道老板對這個人是真的上心了。所以陳放很禮貌的對堂參笑笑，說：「我叫陳放，堂先生好。」堂參覺得這人文質彬彬的，禮貌的說：「您叫我堂參就好了。」左琰放下手裡的資料說：「精神精神，咱們下車溜達溜達去。」堂參點點頭，率先下了車。走了幾步見陳放並沒有跟出來，堂參也沒有問，兩個人直接去了男裝區，左琰在幾個休閒的品牌裡為堂參選了兩套衣服，堂參不要，左琰和他僵持不下。最後是堂參敗了，他不好意思和左琰在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的，但是心裡很不高興，那些衣服每一件都三四千，好像自己就是圖他這些似的。上了車堂參還在生氣，一路上也沒有怎麼說話，而左琰大致明白他為什麼生氣想勸哄他幾句，可是電話一個又一個打進來。到了堂參的學校門口，車子停了，左琰的電話也終於掛了。堂參聽他打電話聽得頭疼，加上生了一肚子悶氣，語氣就非常不好地說：「我走了。」 他就不明白自己的伶牙俐齒在左琰麵前怎麼就起不了作用，左琰看看他說：「別不開心了，我實在沒有強迫你的意思，隻是覺得這些東西你都用得上，也應該準備買了。」堂參脫口而出：「我買不買對你來說有什麼要緊，你這麼關心我對我好到底是為什麼？」左琰聽他這麼說就問：「我說真話你信嗎？」堂參見左琰神色認真，眼睛幽黑而平靜，好像眼底有幾千米的深淵，下是什麼就完全看不清了。他突然後悔了，可是年輕人的血性和他自身的驕傲倔強激著他，他語氣驕傲掩飾心虛：「假話小爺也不稀罕啊！」左琰笑了，嘴角微微緊繃：「我喜歡你，你信嗎？」左琰自己都沒有發現，他說這句話時候，是有那麼一點點緊張的。這句話像帶著魔力，先是嚇了堂參一跳，然後就一下子撫慰了他不痛快的情緒。堂參想我這是被他表白了嗎？是嗎？左琰也沒有期待他能回答什麼，隻是拍拍他的後背說：「回去吧，早點休息。晚上涼，上自習多穿點。」堂參迷迷瞪瞪的下了車，一路走一路想：他喜歡我，他竟然真的喜歡我。哎呀，他為什麼喜歡我呢？我也沒多討人喜歡啊？他像老牛反芻似的把這幾個問題嚼了好幾遍，想到自己初見左琰的感覺，臉成了火燒雲，心裡卻很甜，這種甜堂參從沒有經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