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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到她們揣測的答案,晚自習結束鈴已經打響了。
「都是食堂夜宵勾引我!」吳媛媛撈起書包就要跑路。
以往陸時宜總要把手頭的事情階段性做完,整理好再走,可是今天也沒什麼心情。
於是她拎起書包:「走吧,我陪你去吃。」
剛出了後門,就見一波人從樓上湧下來,走得飛快。
為首的是周亦淮。
少年左肩挎著包,右手插在校服口袋裡。校服敞著,下擺拖遝在身後,拉鏈因為下樓時的急轉彎而猝不及防地撞上扶杆的金屬麵,發出尖銳的奏鳴。
三兩步就到了下一層。
她想,難怪從來沒有在下自習時碰見過。
他走得比誰都積極。
何徐行也住校,他落在人群後麵,沖著吳媛媛笑道:「走吧,今天吃什麼?」
吳媛媛:「今天有人陪了,拜拜嘞您!」
回宿舍時,她還在啃烤串。
啃著啃著,覺得需要點八卦助助興,想到之前的話題,於是問:「佳佳,你以前和周亦淮不是一個班的嗎,他跟秦靈之間有什麼故事?」
「咦,你們不知道嗎?」舒佳回頭,驚訝地說。
吳媛媛:「我就知道大家都叫她公主。是因為高一英語文化節,你們班全員參演的那出《睡美人》吧?太還原了,最後甚至還保留了借位口勿,當時觀眾席聽取蛙聲一片。」
那個「口勿」字被特別強調。
高中生總是對這種荷爾蒙湧動的事,抱有無比的興趣。
陸時宜聽著,心髒好像在懸崖邊失足,重重地墜落下去,掉進一灘酸水中。
「是啊,那天表演結束,秦靈就在後台當著大家的麵表白了。」舒佳嘆了口氣,回憶道。
吳媛媛:「結果呢?」
「應該沒同意。」舒佳聳了聳肩,「人太多了,可能周亦淮考慮到她的麵子,就把人叫出去說了。秦靈再回來的時候,雖然是在笑,但講話都帶著哽咽,大家也就默契地不問了。」
吳媛媛啊了一聲,有點可惜:「我見過秦靈幾次,她很漂亮耶。」
「誰說不是呢。但這種事強求不來。」舒佳長嘆一口氣,「秦靈演睡公主這個角色,是以為周亦淮會演王子,想擦出點什麼火花,可是……」
「可是周亦淮演了惡毒巫師。」吳媛媛接過她的話,「我記得其他人都是反串。開篇有一個男生抱著繈褓出場,大家還很疑惑。結果發現他居然演剛生完小孩的王後,我快笑撅過去。」
所以周亦淮並沒有和她演對手戲。也並沒有所謂的借位。更沒有在一起。
陸時宜覺得自己瀕臨溺死之際,卻被救上岸了。
舒佳也跟著笑起來,「你沒記錯,演國王的是我呀。」
「!!!」
她又說:「後來秦靈也沒放棄吧。聽說周亦淮要出國,她也緊跟其後,但你們也看到了,周亦淮沒有去。至於之後去不去,就不知道了。」
三個女生齊齊陷入了沉默。
雖然好像應該感到慶幸,但不知為何,陸時宜覺得自己好像也感同身受地被拒絕了。
吳媛媛率先打破沉默:「沒關係。她那麼優秀漂亮,以後肯定會遇到更合適的!」
講完,她注意到一直沒參與八卦的人,問了一句:「陸陸你覺得呢?」
「我覺得,」陸時宜垂下眼睫,勉強彎了唇,「她真是一個很勇敢的女孩子。」
可以那麼坦盪。
就算被拒絕了,往後也不會遺憾自己沒說出口。
而她大概永遠也做不到。
在其他二人的贊同聲中,她緩慢轉過身子,對著筆記本裡他留的那張照片發呆。
其實之前她大可以帶著這些東西去到周亦淮麵前,大大方方地問:「嗨。你還記得我嗎?」
但她不勇敢。她自己知道。
就算說出來了,然後呢。
無論回答是與否,她無法融入他的圈子是既定事實。然後,她還是會成為過路的甲乙丙丁。
甚至,她這種行為可以被稱作是「自作多情」。
更何況。她已經確認了,答案是「否」。
她不過是當時周亦淮順手幫助的人,並不值得一提,過幾天也就忘了。
可喜歡他本就是她一個人的事情,沒有必須得到回應的說法。她寧願自己埋藏,承受喜悲。
她已經走了很遠的路。
為了他,也為了她自己,終於挽回了一點被拉開的差距。
隻是山海本就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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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開學前會放四天的月假。
這讓上了整個八月課的學生,有一種久旱逢甘霖的感覺。說是瓢潑大雨也不為過。
但事實上,放假前一天,發下來的卷子堆起來有鞋底那麼厚,能不能放鬆不好說。
陸時宜把卷子條理分明地放好。見吳媛媛去了衛生間,又幫她也整理了一下。
下一節是生物/地理課,他們班是物化班,生物和地理合班。地理選科人非常少,要去樓下上課。
剩下選生物的獨享偌大的教室。
估扌莫著吳媛媛還要一會兒才能回來,日子特殊,都疼成那樣了。她想了想,又跑走廊那頭的直飲水機那邊接了熱水。
吳媛媛回來之後,看到擺得整整齊齊的卷堆,甚至還用回形針分了類,忍不住戳陸時宜臉頰:「嗚嗚嗚嗚陸陸是什麼人間小天使!」
她配合地鼓了鼓臉,「你快收拾東西吧,快打鈴了。」
吳媛媛急忙從抽屜裡拿書,要走時,陸時宜把杯子塞她手上,直男語氣:「多喝熱水。」
「好!」
放假前的最後一節生物課,應該是講之前晚自習年級統一考的周測卷子,她正找裸卷呢,就聽見旁邊有人問:「我能坐裡麵嗎?」
抬眼看過去,竟是何徐行。
怔愣間,她懷疑對方是不是走錯了教室。
何徐行笑了聲,解釋道:「我們班來蹭課。」
年級的老師就這麼多,排布過後,總有班是共用同一個。他們倆班就撞了語文和生物。
臨近放假,各科老師都卯著勁兒想把最後一點內容講完,不想拖到假後。
各種調課過後,生物老師崩潰地發現:謔,兩個班的課撞一節去了。
正好十九班人少,老師就把人趕了下來一起上。
既然這樣。
陸時宜的目光不自覺在班裡遊走了一圈。
周亦淮沒來。
她回過神,讓了位置給何徐行。
生物老師是個發際線明顯後移的小老頭,麵對學生可嚴可甜。他一般都會早早地到教室,搶占幾分鍾時間提前上課。
眼看十九班的人差不多都來齊了,班裡鬧哄哄的一片,幾乎沒有人在研究卷子。
於是小老頭把玻璃杯往講台上重重一放,不開心地質問:「要放假了,心都野了是吧?」
一瞬間鴉雀無聲。
小老頭抖了抖手上拿著的答題卡,聲音愈冷:「知道自己考幾分嗎?」
沒人敢在這種情況下說話。
「分數還沒統計出來,但假期作業拿到了吧?」他說,「誰要是能打包票,說自己賦分滿分,他作業免寫,其他人減半。誰能?」
他話音剛落下,預備鈴聲打響。
陸時宜餘光悄悄往後看去。周亦淮還是沒來。
她不免為他擔心。這節課遲到的話,依老師現在的心情,會不會被罵得很慘啊?
見無人吱聲,小老頭語重心長:「既然沒人能,大家就應該……」
後門口就在此時被打開。
蒸騰的暑氣一瞬湧入冷冽的教室。
一道帶著笑的聲音傳來:「周亦淮能啊。」
隨著這句,班上同學紛紛扭頭往後看。
路揚和周亦淮走進。他們大約是剛從小賣部出來,手上一人拿了一罐冒著冰珠的汽水。
話是路揚講的,但卻引火到另一個人身上。
周亦淮走得懶懶散散的,聽到路揚信口開河,瞥了他一眼,也沒否認,隨手準備拉開陸時宜後麵那排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