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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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廝走進去低語了幾句,床上的人卻一動不動,謝殊乾脆直接走了進去。

謝冉與她年紀相當,身上穿著寬寬鬆鬆素白的袍子,五官秀致,隻是臉色太過蒼白,頸間一圈紅痕尤為觸目驚心。

嘖,還真下得了手啊!

感到有人接近,謝冉抬眼望了過來,表情平淡,眼神卻很冷傲,隻一眼又收了回去,波瀾不驚地道:「有勞族長掛念了。」

謝殊乾咳一聲,遣退了下人,走過去笑眯眯地喚了一聲:「堂叔。」

謝冉猛地抬頭,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堂叔做什麼看著我?

你雖然還小我一兩歲,但輩分有別,我叫你一聲堂叔也是應當的。」

謝冉臉上忽而露出憤色:「我又沒有謝家血統,不過是個賤妾的私生子罷了!」

想必這就是二房裡那兩位堂叔罵他的話了。

謝殊在床邊坐下,展開折扇給他扇風,似乎要將他的火氣扇去:「這麼巧,我也是私生子呀。

堂叔,你看你我同命相憐,是不是應該互相扶持啊,你怎麼能先走一步呢?」

謝冉被她沒臉沒皮的話給噎了一下,蹙眉道:「族長這話什麼意思?」

謝殊這才收起玩笑神態,低聲道:「堂叔在祖父教導下長大,想必有過人之處,如今祖父這個靠山沒了,你落得被人欺負的下場,還不如將一身本事用來幫襯侄兒我。

你看看,我跟你年紀差不多,身強體壯,絕對能活很久啊,你以後就再也不用擔心靠山乍倒了嘛。」

謝冉明白過來,神情卻是愈發高傲:「原來族長來此就是為了這個。

我看未必吧,至少那些世家大族就沒一個希望你活得久的。」

「……」謝殊扌莫扌莫鼻子。

謝冉別過臉去:「族長慢走,不送。」

「好吧。」

謝殊隻好站起身,故作遺憾地嘆息:「那我改日再來探望堂叔,今日說的話,你好好想一想吧。

其實你自己也明白,祖父留著你,不就是為了這一天麼?」

出了流雲軒,沐白一臉八卦地迎了上來,謝殊扇著扇子發表會麵總結:「傲,真傲!」

世家大族沒一個希望她活得久?

謝殊對此毫不懷疑,她開始密切關注各大世家,就從朝堂開始。

這些時日朝中無大事,皇帝的視線都集中在她這個丞相身上,每到上朝就對她死死地盯,恨不得把她盯出個窟窿來。

若非皇帝委實正直,史官都快在史書上記上一筆他有龍陽之癖了。

盯了幾天,皇帝改了策略,這日政事叨叨完,忽而開始唉聲嘆氣,對謝殊語重心長道:「前些時候剛出了酷暑的異象,今日朕又聽聞合浦郡有人瞧見海上黑霧不散,隻怕又是個異兆。

謝相為相以來異兆頻發,恐怕百姓們又得嚼舌根了,這段時日不妨手下放寬鬆些,也免得再叫旁人尋了話柄去啊。」

他老人家字字言真意切,看著是為她著想,但謝殊又怎會聽不出他話中深意。

那次宴會上記下的名單她最近剛剛有所動作,該貶的貶,該撤的撤,一下動了好幾位大員,這些人少不得要去皇帝那兒哭嚎。

謝殊認為做事要細致,穩住謝銘光的心腹同時還得培養自己的心腹不是?

於是一麵挖別人的根一麵填新苗。

挖著挖著就「不小心」把皇帝的兩隻心腹的根給挖了。

一隻是禦史中丞,這位在她剛做丞相時參了她一本,說她母不詳,無法總領朝政;還有一隻是車騎將軍,當時參她忌憚武陵王回都,刻意擺弄都城禁軍。

皇帝昨日深夜得知此事,一張臉氣得烏不溜秋,把侍寢的袁貴妃嚇得「媽呀」一聲嚎,滾下床前還狠踹了他一腳。

此時回想,他更加生氣,一邊揉小腿肚一邊瞪謝殊,這話說白了就是叫她多為自己的名聲想想,少做點兒缺德事兒!

謝殊恭恭敬敬行禮道:「陛下所言甚是,合浦郡一事,微臣也有所耳聞,好在太史令已著手調查,想必不日便有分曉,屆時謠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皇帝扭曲著臉哼哼一聲,順帶狠瞪一眼太史令,祝你調查不出來!

這時,向來很少在朝堂上發言的衛屹之忽然道:「說起海上黑霧,臣以前聽一個柔然人說過,這可是大凶兆,隻怕比上次的酷暑還要嚴重啊。」

皇帝一聽,心情立馬好了。

誰不知道柔然人住沙漠啊,聽柔然人說海上傳聞,你還不如找太後問平民菜價呢!這說明啥?

說明武陵王有立場,知道跟丞相對著乾!所以說不怕你功高蓋主,就怕你不知道誰是主!

皇帝舒坦了,再看衛屹之,那真是一百個順眼。

謝殊也意識到他這是為作對而作對,幽幽掃了一眼過去。

其實想她死的世家裡,衛家是第一個吧?

衛屹之卻是身姿巋然不動,泰然自若,仿佛自己什麼也沒說過,甚至還對她笑了一下。

謝殊扶額,又來人前逞凶人後示好這套,玩兒我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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