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九章(2 / 2)
衛屹之既然會陽奉陰違,那麼會做出其他事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皇帝忍不住暗忖,也許他是見自己和太子緩和了關係,怕九兒沒有機會才生了別的心思呢?
衛屹之放下認罪書:「陛下對微臣恩寵有加,微臣一直謹記在心,絕對不敢有冒犯之舉,還請陛下明察。」
楊嶠趕緊幫他說話:「陛下明鑒,必然是有人暗中陷害大司馬。
陛下想想漢時太子劉據的冤案,千萬不要錯怪好人啊。」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皇帝更氣。
劉據是漢武帝的太子,衛屹之是什麼?
隻是他的侄子罷了!原本就說著謀反的事,又來這一句,簡直是火上澆油。
「朕也想細查,可如今證據確鑿,還有什麼好查的!」
皇帝動了怒氣:「武陵王,你可還有話說?」
衛屹之垂眼:「微臣無話可說。」
楊嶠真是急死了,這種時候居然病急亂投醫般轉頭去看謝殊,還以為她會真如傳聞中那般對衛屹之真情厚意,肯定會幫他。
然而謝殊隻是平靜地站著,一言不發。
「來人,將武陵王軟禁府中,徹查此案。」
皇帝甩袖離去。
事發突然,滿朝文武中大多數都還在驚愕當中,一時也沒人離開,隻有謝殊轉身徑自出了殿門,仿佛與衛屹之毫無關係。
謝冉目視著她的背影,又看一眼衛屹之,不知怎麼,心中居然生出了幾分暢快。
這一晚注定不平靜,各大世家都必定秉燭商議對策。
王敬之負手站在窗邊,光祿大夫王慕已經勸了他很久。
「這有什麼好猶豫的?
這麼好的機會,如果不對武陵王動手,我們王家什麼時候才有機會出頭?」
王敬之一向疏狂懶散的神情被肅然取代,半晌,隻是笑了一聲:「隻怕沒這麼簡單,別忘了還有丞相在,他什麼動作都沒有,我們又豈敢輕舉妄動。
若不小心走錯了棋,隻怕會被他連同武陵王一起端掉吧。」
王慕嗤之以鼻:「丞相好男風舉世皆知,他對武陵王垂涎久矣,自然不會落井下石,你何必忌憚他?」
王敬之搖搖頭:「丞相此人,最好還是不要隻看表麵啊。」
不隻是他,其他世家也因為謝殊沒有表態而按兵不動,全都處於觀望狀態。
大司馬府像是成了密閉的鐵桶,下人們不知出了何事,一片愁雲慘淡。
襄夫人氣得砸了不少東西,直罵那乳母吃裡扒外。
衛適之攏著袍子坐在廳中,眉頭緊蹙:「不該啊,這麼多年的老人了,怎麼會陷害屹之呢,多半還是有人慫恿。
屹之還是該想法子見一見她,說不定能知道什麼消息。」
衛屹之背對他站在門邊:「一下朝我就安排下去了,乳母已經自盡了。」
衛適之眉頭皺得更緊:「那……要不要去請丞相幫忙?
你們不是關係很好的麼?」
衛屹之搖了搖頭,這種時候他是大司馬,她是丞相,沒有什麼私交可講。
襄夫人怔忪著坐下,看著衛屹之的背影,想著好不容易才撐起來的門庭,再想想冷漠的皇家,心中一片寒涼。
這一日終究會來的,或早或晚而已。
以巫蠱害人是重罪,何況害的還是當今陛下,皇帝將衛屹之軟禁在府中等待徹查結果,已經算仁慈了。
衛屹之在府中安靜待著,暗中已派了苻玄帶人去查,順著乳母那條線查到她老家就在巴東郡。
這他也知道,並不是秘密,隻是剛知道她老家遭了難,三個兒子和兩個孫子都被人擄走了,至於擄去哪裡,被誰擄走的,一無所知。
這也就是去年冬日裡的事,再往下查,線索就斷了。
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下令不再追查,命黨羽收斂鋒芒,更不要為他求情,以免被人下刀。
這案子春日就移交禦史台,到了初夏還沒進展。
此案是禦史中丞謝子元經的手,不是他有意對付衛屹之,實在是人證物證齊全,恰好又查出那個自盡的乳母有巴東郡蠻族血統,會製蠱,更是雪上加霜。
當然,硬要說漏洞也不是沒有。
皇帝自長沙王之亂以來就身體越來越不好,巫蠱這一出恰好出在點上,再加上石碑的事,簡直是安排好了沖武陵王去的。
可是大司馬府又拿不出什麼確實證據來翻案,這也隻能在心裡自己想想。
若非謝殊壓著,謝子元已經將結果呈報上去了。
朝堂上少了大司馬,衛氏一黨迅速收斂,謝家儼然一家獨大,風頭與當初謝銘光在世時也不相上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巫蠱的事被「揭發」後,皇帝覺得自己的身子好了許多,甚至今日早朝還比往常多留了半個時辰。
君臣之間不鹹不淡地談論了一些政事,正要退朝,客曹尚書忽然稟報說有秦國使臣快馬加鞭到了晉國,要求見陛下。
謝殊一聽就覺得不對勁,秦國使臣來了直接要求見皇帝,還是在早朝時,根本沒經她這一關,想必是早就打點好的,也許不是什麼好事。
皇帝宣見,不久就有人領著使臣到了。
上次的使臣隊伍裡也有此人,謝殊見過,是個相貌普通的中年人,沉默寡言的樣子,看起來也不像是個多精明狡詐的人。
那使臣先恭恭敬敬拜了皇帝,而後遞上了國書,開口道:「奉我國陛下之命,特來向貴國提親。」
此言一出,朝堂上立時傳出嗡嗡之聲,都覺得太不可思議。
皇帝也很意外,還以為是什麼大事,沒想到居然是談親事。
不過兩國締結了合約,會聯姻倒也正常。
他一邊思忖著究竟哪個皇子適合推出來結親,一邊道:「看來我們兩國還能繼續秦晉之好的佳話了,就是不知秦國皇帝打算怎樣結親吶?」
使臣道:「我國陛下願以長公主出嫁晉國武陵王,並以五郡陪嫁。」
朝堂上從一鍋熱粥一下靜的可以聽見落針的聲音。
謝殊冷眼掃過去,皇帝也一臉驚詫。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