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章(1 / 2)
七十章
使臣又將剛才的話復述一遍,補充道:「如今秦晉兩國交好,我國陛下便決定聯姻結盟。
隻因我國長公主曾有幸見過武陵王一麵,心儀已久,陛下這才替她做主定了此事。」
衛屹之一個打仗的將領,怎麼可能見到秦國深宮裡的公主?
謝殊用腳趾頭猜也知道這是瞎掰,無非就是給皇帝一點麵子,告訴他不是秦國皇帝看不上他兒子,而是人家女兒早就心儀武陵王了,沒辦法。
皇帝臉上神情變幻不定,許久後看向謝殊:「謝相以為如何?」
謝殊冷冷道:「微臣認為此事當從長計議,畢竟五郡陪嫁不是小事,秦國皇帝是否發自真心還有待考證。」
使臣一下漲紅了臉:「謝丞相怎麼這麼說?
國書裡都清清楚楚寫了,又蓋了我國陛下玉璽,怎麼可能不是真心?」
謝殊瞥了他一眼:「那還是得從長計議,總不能當場就允諾下來吧?
武陵王本人還不知曉此事呢。」
使臣神色不佳地閉了嘴。
皇帝也覺得要好好想一想,叫使臣暫住官署候命。
滿朝文武誰也沒多話,心思各異。
下了朝回府路上,謝殊吩咐沐白:「你派人去查一查秦國最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沐白看了看她的神情,疑惑道:「武陵王出了事,公子怎麼還有心思去查秦國的事啊?」
「不必多問,照我的話去做就好。」
沐白趕緊應下。
謝殊坐在車中,想起安珩,最先浮入腦海的還是他那雙犀利的眸子,如今想來,全是勃勃野心。
這一出前後夾擊,無縫,時機掐的準,人心揣摩的也夠透徹,還真是不枉他這次晉國之行。
如今衛屹之身陷困境,若想擺脫巫蠱案的影響,就得答應聯姻。
而一旦聯姻,他就成了秦國駙馬,今後兩國交戰,必然會受到製約。
可要不答應也不是他能自己說的算的,那五座城池的誘惑可不小,若皇帝受不了誘惑要接受,以他如今的處境,根本沒有辦法拒絕。
秦國公主不是毫無背景的穆妙容,安珩也不是好說話的太後。
除非衛屹之真反。
但屆時晉國大亂,反而給秦國可趁之機。
就算皇帝不要那五郡而拒絕,巫蠱案已經讓他生疑,以後衛屹之會漸漸受到遏製,最後必然引得各大世家群起爭奪其兵權。
而一旦衛屹之這道屏障倒了,秦國的鐵騎也就到了。
安珩布的這張網,如同死局。
謝殊也猜測到他會有所動作,但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就下手。
想必是因為國內發生了什麼事,逼著他加快了進程。
她揭開簾子,外麵春光正好,女子們見到她都歡呼雀躍,她卻笑不出來。
長沙王臨死時說的話還在耳邊。
天下一統,江山征伐,這些都不是她該看到的,她的眼光最長遠隻能觸及謝家的未來,而不是整個天下。
可是現在,似乎已經避無可避。
大司馬府如同陷入了泥沼,但襄夫人畢竟是經歷過風浪的人,已經振作起精神來麵對危機。
剛下過一場陣雨,天氣悶熱的很,蟬鳴的煩人。
她帶著婢女端藥去給衛適之,遠遠就看到他站在院牆邊發呆。
「怎麼了?
在擔心你弟弟?」
衛適之轉過身,伸手扶住她胳膊:「我在看這牆壁,小廝說屹之將靶子掛在這兒練箭,現在拿掉了靶子,牆壁上都有裂紋了。」
襄夫人轉頭看過去,還真是,從中間一點向四周蜿蜒開去,這是天長日久的被箭重擊的結果。
她嘆了口氣:「你也知道你弟弟不是天生的好筋骨,都是一點點練出來的,就算現在統領千軍萬馬也不敢懈怠,哪天不早起練武。」
衛適之想起當年衛屹之那和小姑娘一般秀弱的模樣,神情悵惘:「如果不再打仗就好了。」
「是啊,可惜這天下四分五裂,怎麼可能不打仗呢。」
襄夫人拍拍他的手背:「好了,喝藥吧。」
藥碗剛端過來,一名婢女前來稟報說管家領著宮裡的祥公公往衛屹之的書房去了。
襄夫人頓時麵露憂色:「陛下不會真要處置屹之了吧?」
衛適之安撫道:「母親不必擔心,屹之手握重兵,陛下不會輕易動他的。」
襄夫人仍舊不放心,叫婢女去看看情況。
沒多久那婢女就回來了,說祥公公已經走了,郡王那裡沒什麼動靜。
襄夫人猶豫了一下,怕惹衛屹之心煩,終究沒去打擾他。
衛屹之站在書房窗邊望著外麵的碧池,今年的荷花裡竟然開出了一支並蒂蓮,剛承過雨水,粉艷艷,濕噠噠,若雙生嬰兒般嬌嫩。
這本該是個好兆頭,可如今看來,倒成了諷刺。
秦國統一了北方,自然就想要一統天下。
秦國皇帝要將長公主許配給他,背後的目的一清二楚。
他放棄追查巫蠱一事也是因為看出了秦國從中作梗,事已至此,避無可避。
如今皇帝的意思模棱兩可,讓祥公公來知會他是要給他自己選擇,可事實是無論怎樣做,都逃不了折損二字。
房門被輕輕推開,苻玄走進來在他身後低聲道:「郡王,丞相派人送了信來。」
衛屹之立即轉身:「拿過來。」
信紙是用香熏過的箋紙,建康情人之間正流行用這種紙通信,他拿在手中時心裡有些熨帖,但這點欣慰很快就被內容沖淡,他垂下手,又背過身去。
苻玄看這樣子就知道信裡內容不會太好,又不敢問,隻能默默退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府上忽然來了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