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章(1 / 2)
八三章
襄夫人掛念著戰場上的兒子,昨天讓苻玄早早去宮外等候迎接衛屹之,哪知苻玄回來了,他卻沒蹤影。
本以為衛屹之是喝醉了被皇帝留宿宮中了,哪知今天她一早起來侍弄花草,卻聽管家說他一夜未歸是去了相府。
她的臉色有些難看,當即訓斥了管家一頓,叫他別胡說。
管家剛走,衛屹之進了大門。
「母親,我有話要與您說。」
襄夫人放下水瓢,拿了婢女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看到他神情疲憊,很是關切:「怎麼眼睛紅紅的,一夜沒睡?
你剛從戰場回來,有什麼話還是等休息好了再說吧。」
衛屹之托住她胳膊:「還是現在說吧,遲早都要說的。」
襄夫人疑惑地看了看他,隻好點頭:「那去你書房吧。」
衛屹之扶著襄夫人進了書房,先請她就座,而後忽然掀了衣擺跪在她麵前,恭恭敬敬磕了個頭。
襄夫人莫名其妙:「你這是乾什麼?」
衛屹之垂著眼簾:「母親,我想娶謝殊為妻。」
「……」襄夫人的神情僵了半天,漸漸有些崩裂:「你剛才說什麼?
娶……謝殊?」
「是。」
衛屹之麵有愧色:「隻是她此生有了缺憾,我隻有現在就告訴母親。」
襄夫人激動起來:「你也知道他有缺憾啊,他是男子,自然有缺憾!」
「不是這個原因……是我一直隱瞞了您事實。」
謝殊並不知道衛屹之離開,她睡到晌午才醒。
沐白進來伺候她喝了碗藥,擔心她身體,又將鍾大夫給叫了過來給她診視了一番。
「公子此番元氣大傷,需好好調理才行,這可急不得。」
鍾大夫又寫了副方子交給沐白,卻沒急著走,反而在謝殊麵前行了跪拜大禮:「公子恕罪,此次是小人把關不嚴,才害公子險些遇害。」
謝殊叫沐白出去守著,對他道:「我正好要問你此事,你將所知道的都告訴我。」
鍾大夫連聲稱是,坐回凳子上接著道:「公子中的毒並不常見,小人以往隻見過記載,據說漢時衡山國裡有人使用此法排除異己,後來多流傳於宮中。
這法子就是先給對方喝下一味藥引,後麵再飲一味藥,二者相容,牽引毒發,這樣不易被人察覺。
公子此次中的毒還要高明,無論是藥引還是後麵的藥,單用都是無害的。」
「那你也不該看不出來吧?」
「原本是瞞不過小人的眼睛。
此毒最後一味藥是先前冉公子送來藥方裡的,我倒是留心了,可公子以前所用的藥方裡並沒有那味藥引,自然也就不會中毒,所以小人就放心給公子用了那方子,可是現在看來,顯然公子是服過藥引的。」
謝殊微微頷首:「我明白了。」
天黑時,光福腳步匆忙地沖進了謝冉的房間:「公子,屬下讓您出去避一避您不聽,這下好了,丞相醒了,要追究責任了。」
謝冉坐在銅鏡前,拿起梳子,絲毫不見慌亂:「替我束發更衣,我馬上就去見丞相。」
謝殊到現在還不能坐起,隻能躺著,沐白給她背下墊了許多軟墊才讓她靠坐起來,又替她梳好發髻,看起來人精神了一些。
謝冉從屏風後走出來,一段時日不見,竟憔悴了許多,雙頰都有些凹陷。
他站在幾步之外看了謝殊幾眼,施施然行了一禮,竹青寬袍披在身上愈顯清瘦,姿態卻是優雅如初。
謝殊忽然朝他招了招手,謝冉微微一怔,但還是靠近了一些,在床邊矮凳上坐了。
「堂叔為何不趁我倒下時逃走?」
等她開口,謝冉才明白她為何要自己靠近,她說話的聲音低得可憐,說是氣若遊絲也不為過。
他一手揪著衣擺,淡淡道:「逃不掉,也不想逃。」
謝殊勾了勾唇角:「我最欣賞你這點,你做了任何事,被發現後從不否認。」
她咳了一聲,頓了頓又道:「鍾大夫已經與我說了中毒經過,我想請堂叔為我解惑,究竟是何時讓我飲下那味藥引的?」
謝冉的神情忽而有了些虛無縹緲的意味:「在丞相最為信任我的那段時期。
那時丞相根基未穩,還沒那麼重的防心,剛好又趕上隱疾的事。
我雖依附丞相,卻終究不是謝家人,總要為自己留點籌碼。
但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會真的用上它。」
「不愧是堂叔,那麼早就為自己留下後路了。
可是鍾大夫沒有從藥方裡看出藥引來,是不是因為你當時給我的是另一張方子?」
「沒錯,藥引那張方子一直由我自己保留著,前些時候才燒掉。」
謝殊沉默下來,過了許久才又開口:「我此次大難不死,想必堂叔十分失望吧。」
謝冉淒愴地笑了一下:「事已至此,丞相要如何處置,悉聽尊便。」
「處置?
你可知,為何你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錯,我卻總是給你機會?」
謝殊笑得有幾分自嘲意味:「因為你是我眼中最適合做謝家族長的人。」
謝冉渾身一震,倏然抬頭看著她的臉:「什麼?」
謝殊閉著眼舒了口氣,似又有了些精力:「可我如今隻能和祖父一樣,選擇放棄你。
因為你根本沒有把自己當做謝家人看待。」
謝冉激動地站起來:「我所做一切都是為了謝家,如何不把自己當謝家人看待!」
「是,你是一直這麼說,但你的心裡從未將自己當做過謝家人。